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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4月23日 星期一

(十一)孫臏真人 九天聖帝 之 鋒劍春秋 (三十七至四十八





鋒劍春秋




天台山教主 孫臏祖師

鋒劍春秋


簡介


《鋒劍春秋》,是著名的神魔系列小說《六部春秋》的第六部,清無名氏撰,或謂黃淦撰,不過鑑於沒人知道黃淦之名,和叫無名氏差別也不大。 約作於嘉慶初期,大約和元代秦始皇平話有些淵源關係。清光緒年間各書坊紛紛石印此書,書名或題《後列國志》、《萬仙鬥法興秦傳》、《萬仙鬥法後列國志》、《後東周鋒劍春秋》等。元人《秦並六國平話》,別題《秦始皇傳》,據說敘述的是秦始皇統一天下及以後實行苛政導致失敗的故事。 《鋒劍春秋》所述故事與此時間上有所重疊,講的是秦始皇興兵吞併六國的主要(並非全部)經過。自然,當全是杜撰的經過。 《鋒劍春秋》與《封神演義》大體類似,都是藉史講神怪的小說。 《封神》借的是武王伐紂,《鋒劍春秋》則藉秦王政興兵伐六國、六國為保宗廟社稷拼死抗爭的舊事,講述兩派神仙布陣鬥法、下凡歷劫。 《封神》借的是武王伐紂,《鋒劍春秋》則藉秦王政興兵伐六國、六國為保宗廟社稷拼死抗爭的舊事,講述兩派神仙布陣鬥法、下凡歷劫。和《封神》一樣,《鋒劍春秋》裡也用到了很多真實的歷史人物,孫臏、王翦、毛遂、秦始皇、齊襄王等等,這些戰國後期的國君、將軍、謀士要比商周時期更加有史可徵,《鋒劍春秋》也一向被書目學家列入講史一類,視為歷史演義小說。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書目學家對這類小說不感興趣,根本就沒好好讀過。 《鋒劍春秋》所講的歷史與正史相差甚遠,拿神怪小說當歷史,和關公戰秦瓊差不多。 《鋒劍春秋》中的主人公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大軍事家孫臏(不用說,歷史上的孫臏並沒參加反秦戰爭),在小說裡,他成了一個明知不可而為之、逆天行事的悲劇英雄。 書中兩派神仙布陣鬥法的描寫,於《封神演義》有所模擬和承襲,但也並不雷同。神仙人物的性情較《封神》更有人情味兒,人物描寫對話也不刻板,時有調皮憊懶之態,這一點上與《西遊》更為相似。 《鋒劍春秋》最大的特點,在於抹煞了古典小說中常見的正邪之辨,頗有“反傳統”的風味。 不僅秦、齊兩方的主帥王翦、孫臏都是“正面”人物,雙方背後的老大海潮聖人和南極仙翁也沒有明顯的正邪之別。講起道理來,一面是順應天命、替天行道,一面是忠義兩全、人定勝天,公公婆婆都有理。雙方互罵對方為“妖仙”、“妖道”,所使的“妖法”也沒什麼仙魔之辨,不管施法的是誰,符咒所及,天神天將都得聽命。。小說趁機也講了不少道教義理,比如,請仙咋請?為啥信香一著被請求的神明就能知道?真是,一般人還真不能告訴他!另外,《鋒劍春秋》裡還請了些名人友情客串,像詭計多端的東方朔、愛管閒事的孫悟空,都在關鍵時刻發揮了名人效應。

王翦戰袁達

第五籤甲申
只恐前途命有變、勸君作急可宜先、且守長江無大事、命逢太白守身邊

參考﹕王翦戰袁達(鋒劍春秋)







秦併六國,命王翦為大將,領兵伐燕,王翦部署軍營,燕遣刺客袁達刺之,反為所敗。

第五十八籤癸未
蛇身意欲變成龍、只恐命內運未通、久病且作寬心座、言語雖多不可從

參考﹕袁達入昭國關【前後七國志】【東周列國志】
袁達入昭國關

戰國時,袁達孔武有力,拜孫臏為師,只因秦國元帥王剪擺設國關欲引袁達入關。

孫臏觀察袁達五官,知道袁達有劫數,警告袁達不要入昭國關,恐遭不測,但袁達鐵齒不聽忠告,而硬闖昭國關。實乃天意。袁達入昭國關後終遭不測而陣亡。


袁達,【前後七國志】【東周列國志】等書,描寫他是孫臏的徒弟,齊國的猛將,這是眾所皆知,在舞台上,他幾乎都是以綠葉角色姿態去拱托孫臏。


戰國時期著名的關隘是秦國的東大門戶【函谷關】,昭谷關在何處,就不曉得。





山東省鄄城縣紅船鎮孫老家孫臏紀念館孫臏塑像

臨淄齊國故城
山東省淄博臨淄齊都鎮張皇路7號


齊國歷史博物館


臨淄古城城景


齊國歷史博物館




齊國歷史博物館

齊國歷史博物館左 孫臏 右孫武


齊國歷史博物館孫臏


齊國歷史博物館齊威王


鄄之會盟
從太公東征萊夷、西周初年太公封齊為起點,相繼介紹箭射小白,桓公拜相,鄄之會盟,晏子相齊,孔子聞韶,齊威王、孫武、孫臏、田單等名君賢相和軍事家,均栩栩如生,有血有肉。


鋒劍春秋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三十七回子陵焚香求老祖孫臏作法困毛奔







卻說始皇聞得孫臏在齊,暗擺陣勢,扶助龔妃,大驚失色,嘆氣連聲:“這便如何是好?”子陵奏道:“吾主但請放心,想當日在易州大戰,海潮聖人下山請了三教聖人,夜設平齡會,勸孫臏歸心。他如今逆天而行,違了三教聖人的法旨,反在臨淄惹事,海潮聖人知道,無有不惱的。待臣焚起信香,吾主虔誠禱告。老祖若知此情,必然忿怒下山,那怕孫臏神通廣大。”始皇大喜道:“國師言之有理。”吩咐快排香案,子陵就焚起信香,始皇鞠躬行禮,口中暗祝情由。 香煙繚繞,起在空中,直奔高山古洞。

海潮聖人在洞中,正唪皇經,偶然間一陣信香經過,老祖讓過香頭,抓住香尾,早知其情。 心中惱怒:“可恨刖夫憊賴,逆天而行,故違法旨。不若我再下紅塵,踏平東齊,與刖夫見個高下。”吩咐帶腳力過來。 早驚動一位帝君,上前攔擋。 原來海潮聖人門下,有二十四個神仙,內有一位東華帝君,為眾仙之領袖。 當時帝君見聖人動怒,連忙離座,望上稽首,尊聲“祖師爺清淨無為,正唪皇經,為何擅自嗔疑,就要下山,不知要往那裡去?”海潮道:“賢徒有所不知,今因孫臏逆天而行,不遵三教的拘束,又在東齊擺八門金鎖陣,打敗了金子陵,我惱恨不過,如今下山與孫臏見個高下,分個強弱。”帝君勸道:“師父,暫息雷霆之怒,聽弟子一言。豈不知孫臏在易州大戰,二百餘場,費了多少工夫,不曾把他困住,好容易請三教聖人下凡,與他講和。想祖師此次若再下紅塵,重開殺成,不知何日了局,誠恐有累聖德。既然孫臏在臨淄滋擾,不拘哪一洞神仙,差遣一位下山拿了他,治他逆天之罪,似為兩便。”海潮道:“賢徒言之有理。”吩咐真人毛奔,號五雷真人:“與貧道代勞,下山走一遭。參見始皇,與孫臏對敵。”毛奔上前稽首:“遵領法旨。”



海潮道:“恐怕你不是孫臏的對手,我與你兩卷神書,敵得過便罷,若敵不過,你照神書行事。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,小心行事。”毛奔接書叩辭,即下三清大殿,出了雲光洞,手提茶條杖,身跨梅花鹿,招展金光,起在空中,駕霧騰雲,瞬息千里,早已到了東齊。 收雲止霧,落將下來。 這位真人比眾不同,乃五雷之領袖,行動處紅光罩體,隱隱有風雷擁護。 秦營的旗牌,見到這位真人到了營門,個個心驚膽戰,紛紛議論。 “跨鹿的不知是人是怪,怎麼面上只些黑毛,好不怕人。”有一個道:“這是個玄門,想必與我家軍師舊友,特來拜訪,也未可定。等我招呼他一聲。—騎鹿的玄門,休要往前進步,此是軍師營中,到此何干?”毛奔道:“你等快去說與王翦、金子陵知道,就說海東雲光洞五雷真人到此。”藍旗聞言,急奔黃羅大帳,奏知始皇。 始皇大喜,遂率領文武,大開營門。 真人忙下了腳力,金子陵、王翦搶行兒步,拉住梅花鹿,又接了茶條杖。 始皇看見那真人,相貌不凡,心中大喜。 揖讓至黃羅帳,分賓主坐下,獻上茶畢,不提。



再說龔娘娘,得了卸甲風病,陣陣昏迷,醫治無效。 襄王分外著急,忽見內官報南奉王領的李王妃進宮,襄王離座相迎。 李美容進寢宮,參見國母,只見龔娘娘昏迷不醒,陣陣發汗,倒在龍床之上,病勢沉重。 李美容審視一番,已知病源,便啟奏襄王道:“國母得了卸甲風之病,龍心萬安,臣妾能治。”襄王大喜:“王嬸既會調治,不知是何藥料?”美容道:“不須凡物,有金光聖母與我的金丹,能治人間百病。國母服了此丹,定然痊癒。”說罷,取出靈丹一粒,用陰陽水研開,吩咐宮娥抉起國母,啟開口牙,將金丹灌下,登時打開三關,沖開九竅,就把賊風祛去。 娘娘微睜鳳目,襄王一見,歡喜不盡道:“難為王嬸,孤不敢忘恩。”那龔娘娘甦醒多時,精神復原,病症全無。 一起來,睜開眼見了美容,便問:“此位何人?”美容上前奏道:“臣妾乃護國公之女,名喚事美容,是金光聖母門徒。”又將救活南奉王招親之事,金丹調治國母的話,細細說了了-遍。 龔娘娘聞言,喜之不盡,忙下龍床,謝王嬸救活之恩。 不敢怠慢,吩吩宮娥擺宴:“待哀家與王嬸慶功。”襄王也留王叔暢敘,這且不表。



且說始皇升帳,集聚文武,始皇傳諭道:“國師敗陣,佔算孫臏現在臨淄,料難取勝。眾卿有何高見,若有人勝得孫臏便罷,如無奇能異術之人,孤當撤兵回國,免得損兵折將。”諸將默默,不敢回答。 當下有五雷真人,挺身上帳,始皇離座相迎,忙回笑臉,便問:“真人有何高見?”毛奔道:“貧道既然下山,今日臨淄會會孫髕,責備他一番,他若歸山便罷,如若不然,待貧道和他見個高下。”始皇冷笑道:“真人小心主意,切不學朱秦二道人,排下誅仙陣,要拿孫臏,不惟無益,反傷了許多人馬。老道長要三思而行為妙。”那毛奔性如烈火,受獎不受貶,一聞此言,那裡容忍得住,發起聲來。 叫聲“聖主休長他人誌氣,滅自己威風。貧道那怕他三頭六臂,神通廣大,諒必手到擒來,此行務要捉了孫臏。”說罷,忿忿下帳,提杖上鹿,也不帶兵卒炮響出營,催動腳力,來至臨淄吊橋前。 收住了梅花鹿,大聲喝道:“巡城軍校聽著,我乃海東雲光洞海潮聖人門下、中八洞神仙,五雷真人在此,請你家南郡王出來相會。”軍校聞言,飛風進朝啟奏。



襄王與孫臏正在三清殿議論軍情,聞得軍校奏報,便問孫臏道:“五雷真人是何等之輩,指名要亞父會敵?”孫臏答道:“這五雷真人,乃海潮的門徒,中八洞神仙之首。姓毛名奔,他性如烈火,神通廣大,料是來者不善。今日指名相請,必不懷好意了。”當下袁剛闖得孫臏有畏懼毛奔之言,心中不服,怒氣上殿,朝上行禮:“禀上師父,不必怕懼,我袁剛情願當先,殺此妖道,方消我無窮之氣。”孫臏大喝道:“好孽障,你有多大本領,敢說這大膽言。他比不得官兵敵將,真殺真砍,你便去得。他乃海潮聖人的門徒,神通廣大,你焉能是他的對手?還不快下去。”少爺一場高興,被南郡王吆喝下去。 孫臏雖然喝退了袁剛,心中自思,如今毛奔討戰,欲待出去,又怕五雷之災。 若是不去,反惹眾人恥笑,說我懼怕此人,卻把從前之英名付之流水。 我三災五難,已經躲過,此時諒無大難。 想罷,望上行禮道:“吾主放心,待為臣出馬,會會毛奔。”襄王聞言大喜道:“若是亞父出敵,孤高枕無憂矣。”孫臏辭駕下殿,吩咐孫燕好生侍奉貴人,煎湯熬藥,不許擅離丹鳳閣。 言畢,駕拐騎牛,率領全山六將,袁剛等十四家蔭襲的公爺,三聲大砲,衝出營來。



毛奔催鹿上前,用茶條杖一指,高聲招呼:“來者莫非是南郡王麼?請收坐騎,我在此等候多時了。”孫臏勒住坐騎,拱手道:“五雷真人請了,請問真人,不在雲光洞學藝修真,到此何干?”毛奔道:“我也不是私自下山,今日此來,有金石良言相勸。”孫臏道:“且說來。 ”毛奔滿面陪笑道:“你真人乃是高明之士,豈不知順天者存,逆天者亡。王翦扶助秦皇,併吞六國,原是天命。真人為何逆天而行,在易州大戰數年,損傷生靈無數。有我祖師,夜設平齡會,請三教聖人,與你講和。你就該歸山返洞,如何貪戀紅塵,又在東齊生事,暗擺八門金鎖陣,圍困金子陵,貧道才奉師命下山。你若聽我良言相勸,即宜回歸古洞。紅坐殺戒,非我等玄門所為。不知南郡王意下如何? ”孫臏道:“真人說的句句都是良言,我燕人焉敢不從。只有一件,不知真人可容納否?”毛奔道:“有話請說,不必隱藏。”孫臏道: “我豈不知王翦併吞六國,扶助始皇,原是玉帝敕旨。只是臨淄的氣數雖盡,尚有十一年未滿。雖然洪福將盡,天數注定,多一日不生,少一日不死。一來氣數未盡,二來老母還有三個月陽壽,以待百年辭世,上吳橋葬埋,那時我就歸山,不管臨淄存亡了。望真人寬容三個月限期,只就是真人恩寬。”毛奔聞言,內心自思:“寬容三個月不甚要緊。一來秦皇營中日費千金,二則聖人差遣,焉敢自便自專。”想罷,開言對孫臏道:“你的說話差了,一月半月還可耽擱。百日之外,事久則變。這是你的推辭。不肯上山,我又焉敢自己作主。”孫臏道: “若是真人不允,兩下都有不便,你若依我,兩下都好,也不失同道之情。”毛奔怒道:“怎麼不便,莫非你敢與我動手麼?”孫臏冷笑道:“當面不藏私,有本事者保無事。誰保誰來。”毛奔聞言大怒道:“好大膽刖夫,人說你姦心欺詐,話不虛傳。我既然下山,焉敢擅便饒你。”催開梅花鹿,手舉茶條杖,往下照頭一杖打來,孫臏用拐架開。 牛鹿盤旋,一場好殺。 戰到二十餘合,殺得毛奔招架不及,拖杖敗走。



孫臏用拐一指:“好毛奔,你往那裡走。”催動青牛,往前就趕。 毛奔回首一看,心中暗喜,毛奔將攝魂幡取將下來,對著孫臏,一晃眼前發黑,二晃腦後生風,連晃三晃,孫臏就在牛背上發昏。 說聲“不好了,這是攝魂幡,再若晃幾晃,耗散我的精神,一命難逃了。”孫臏慌忙就取出蛾眉劍,取太陽的真氣三口,吹在劍上,用劍尖連擺三擺,說聲道:“疾!”忽然劍頭上火星亂起,烈焰飛空,竟奔了老道而來。 毛奔正在那裡晃幡,不提防一陣神火飛來,撲毛奔面上,把一面黑毛都燒光了,燒得幾個漿泡,疼痛難當,那裡還顧得晃幡,把手在臉上亂抹,那幡上又著了火。 此時手忙腳亂,照顧不來,將幡撒在塵埃,燒得無影無踪。 毛奔心中好惱:不想這刖夫倒會放火,燒了攝魂幡倒是要緊,一則失了海湖寶貝,二則把我一面的毫毛都燒了,我怎麼見人? 越想越惱,圈回梅花鹿,闖將上來。 孫臏大笑道:“不用惱,省得剃了,燒光了更好看。”毛奔聞言,咆哮大怒:“好可惡的刖夫,氣殺我也。你住那裡走。”催鹿舉杖就打,孫臏側身閃過,揭開雙拐,上下飛騰,殺得老道只有招架之功,沒有還手之力。 毛奔暗想:“這刖夫拐杖利害,不如用法寶傷他。”想罷,用獅子大開口架勢,讓孫臏一拐打來,就倒退數步,忙將五雷神塔舉起空中。 只見風冷冷,霧漫漫,孫臏一見,說聲“不好了,這是五雷神塔,落下來不論仙凡之體,壓得粉碎,我焉能擋得住。”正說著,毛奔使一個掌心雷,往上一響,那神塔上頭閃電生光,迅雷響亮,震得天搖地動,落將下來,竟撲著孫臏的頂門,連人帶牛,壓在底下。 眾將等看見,嚇得目瞪口呆,不知動彈。 毛奔圈回梅花鹿,來至塔前,叫聲“孫臏,你英雄一世,只落得這般結果。前者你得縱橫無敵,及至祖師下山,也不曾把你吃虧。今日遇著我毛奔,該是喪命之期了。況且我和你原本無仇恨,俗話說得好,罵人莫揭短,打人莫打臉,臉上還打不得,你怎麼下毒手,把我一臉的毫毛燒得精光。我惱恨起來,才祭神塔壓你。也是一報還一報,你也休要埋怨別人。”說罷,念真言,收了法力,把神塔挪開。 看看孫臏的屍首,不覺大驚失色:“好刖夫,怎麼走了,弄下一個假的在此。費我多少氣力。”原來壓住的,是紙人紙牛。 “這刖夫,又往那裡去了?”忽頭上有人答應道:“不用費心,孫臏在此。”老道聞聲,舉目四顧,只見一人頭帶三叉冠,青袍服,騎牛駕拐,正是孫臏,立在對面。 老道聞聲,嚇得魂不附體。 孫臏指著毛奔大笑道:“我五難三災,已經躲過,神塔焉能害我?不是我有些法力,怎敢與海潮聖人對敵。我不過破費幾張紙,你只管祭塔壓我就是了。”毛奔一聞此言,氣得面目焦黃,大喝:“好刖夫,你弄得什麼妖法,氣死我也。”說畢,催鹿持杖,照著天靈上一杖打來。 孫臏左手拐一擋,右手拐對著頂門打來。 毛奔連忙招架,死命相持。 戰至十合之外,抵擋不住,落荒而走。 孫臏大怒:“我看你這妖道,走到那裡去。”忙將杏黃旗拿在手中,念念有詞,用杏黃旗一指,半空中一聲響亮,六丁六甲,四值功曹,揭諦伽藍,俱至面前,屈背躬身,口稱“真人,令吾神那方使用?”孫臏道:“無事不敢勞動,我今拐打毛奔,借仗尊神,把五門閉住,上架天羅,下支地綱,不許放走了妖道,違者聽貶。”眾神祗領了法旨,按上下四方,各守汛地不提。



且說孫臏,請神已畢,一催腳力,然後追趕。 毛奔見已切近,心中暗喜,在懷中取出一件寶貝,上頭大、下頭小,有三寸多長,指頭粗,名為雷屑。 神雷擊人,就是此物。 毛奔託在掌上,把掌心雷一放,響亮一聲,雷屑聞聲即起,飛至空中。 孫臏將近趕上,忽見陰雲慘慘,冷氣沉沉,包著一件車輪大小的寶物,雷聲響亮,閃電光明,競對天庭落將下來。 孫臏一見,說聲不好了,此是雷屑到了,把杏黃旗拿在手中,望空一指,喝道:“還不退下,更待何時。”一言未了,只見空中雲收霧散,雷屑轉撲了毛奔。 那毛奔見杏黃旗戰回了雷屑,心中大驚,把五雷神塔往上—舉,這雷屑見了神塔,物各有主,返本歸原。 孫臏催動腳力,猶如雲飛電轉,趕將下來。 牛鹿相挨,把拐舉起過頂。 毛奔回頭,見拐已到頂門,想著再祭寶,也來不及了。 說聲不好,把頭一低,正中後心。 響亮一聲,幾乎墜下鹿來,抱鞍吐血而逃。 孫臏催動青牛,隨後追趕。 毛奔回頭看見,心中著忙,催開梅花鹿,往西敗走。 忽閃出一位天神,用手一指,大喝:“五雷真人休得前走,我奉巡天都尉使的法旨,把守此方,等候多時,莫想出我的汛地。”毛奔見功曹攔住去路,料難過去。 又見孫臏趕來,只得轉騎競奔北方。



忽見一位金甲天神,仗劍擺旗,阻住去路。 毛奔心中惱恨,向前大呼道:“那位尊神立在此處,來阻攔貧道?”功曹應聲:“小神值日功曹是也。奉巡天都尉使法旨,鎮守此方,休得走我的汛地。”毛奔回鹿,又遇把截的天神,不容過去。 無奈又奔正南,又有阻攔的天神。 欲要騰空,又有天羅。 欲要遁地,又有地網。 四方旋轉,俱無出路:孫臏追至切近,大叫:“毛奔,你怎麼走迷了路,為何團團走轉?我不趕你,你慢慢走罷。”這老道聞言,又羞又惱,暗罵一聲:“刖夫,我敗了陣,就是怕你,你還下絕情閉住五門,叫我出不去,難道在此處死不成?”細想起來,戰又戰不住,逃又逃不出,無奈只好求這刖夫,方是有生路。 想罷,棄杖離鞍,立在路旁。 孫臏一見微微冷笑,用沉香拐一指,大喝:“毛奔,你是與我動手,還是敗走回營去?怎麼不起身走,到下騎坐在路邊,等什麼,還是等死呢?”



毛奔聞言,羞得面紅過耳,口稱“孫真人在上,聽貧道一言。我本是奉師差遣,身不由己,火燒臉毛,拐打脊梁,我貧道也不曾報怨,但求放我一條生路,迴轉秦營,定勸秦皇收兵。懇切看海潮家師之面,同道之情,高抬貴手,拐下超生,感恩不盡。”不知孫臏肯依從否? 且看下回分解。 



卻說始皇聞得孫臏在齊,暗擺陣勢,扶助龔妃,大驚失色,嘆氣連聲:“這便如何是好?”子陵奏道:“吾主但請放心,想當日在易州大戰,海潮聖人下山請了三教聖人,夜設平齡會,勸孫臏歸心。他如今逆天而行,違了三教聖人的法旨,反在臨淄惹事,海潮聖人知道,無有不惱的。待臣焚起信香,吾主虔誠禱告。老祖若知此情,必然忿怒下山,那怕孫臏神通廣大。”始皇大喜道:“國師言之有理。”吩咐快排香案,子陵就焚起信香,始皇鞠躬行禮,口中暗祝情由。 香煙繚繞,起在空中,直奔高山古洞。

海潮聖人在洞中,正唪皇經,偶然間一陣信香經過,老祖讓過香頭,抓住香尾,早知其情。 心中惱怒:“可恨刖夫憊賴,逆天而行,故違法旨。不若我再下紅塵,踏平東齊,與刖夫見個高下。”吩咐帶腳力過來。 早驚動一位帝君,上前攔擋。 原來海潮聖人門下,有二十四個神仙,內有一位東華帝君,為眾仙之領袖。 當時帝君見聖人動怒,連忙離座,望上稽首,尊聲“祖師爺清淨無為,正唪皇經,為何擅自嗔疑,就要下山,不知要往那裡去?”海潮道:“賢徒有所不知,今因孫臏逆天而行,不遵三教的拘束,又在東齊擺八門金鎖陣,打敗了金子陵,我惱恨不過,如今下山與孫臏見個高下,分個強弱。”帝君勸道:“師父,暫息雷霆之怒,聽弟子一言。豈不知孫臏在易州大戰,二百餘場,費了多少工夫,不曾把他困住,好容易請三教聖人下凡,與他講和。想祖師此次若再下紅塵,重開殺成,不知何日了局,誠恐有累聖德。既然孫臏在臨淄滋擾,不拘哪一洞神仙,差遣一位下山拿了他,治他逆天之罪,似為兩便。”海潮道:“賢徒言之有理。”吩咐真人毛奔,號五雷真人:“與貧道代勞,下山走一遭。參見始皇,與孫臏對敵。”毛奔上前稽首:“遵領法旨。”



海潮道:“恐怕你不是孫臏的對手,我與你兩卷神書,敵得過便罷,若敵不過,你照神書行事。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,小心行事。”毛奔接書叩辭,即下三清大殿,出了雲光洞,手提茶條杖,身跨梅花鹿,招展金光,起在空中,駕霧騰雲,瞬息千里,早已到了東齊。 收雲止霧,落將下來。 這位真人比眾不同,乃五雷之領袖,行動處紅光罩體,隱隱有風雷擁護。 秦營的旗牌,見到這位真人到了營門,個個心驚膽戰,紛紛議論。 “跨鹿的不知是人是怪,怎麼面上只些黑毛,好不怕人。”有一個道:“這是個玄門,想必與我家軍師舊友,特來拜訪,也未可定。等我招呼他一聲。—騎鹿的玄門,休要往前進步,此是軍師營中,到此何干?”毛奔道:“你等快去說與王翦、金子陵知道,就說海東雲光洞五雷真人到此。”藍旗聞言,急奔黃羅大帳,奏知始皇。 始皇大喜,遂率領文武,大開營門。 真人忙下了腳力,金子陵、王翦搶行兒步,拉住梅花鹿,又接了茶條杖。 始皇看見那真人,相貌不凡,心中大喜。 揖讓至黃羅帳,分賓主坐下,獻上茶畢,不提。



再說龔娘娘,得了卸甲風病,陣陣昏迷,醫治無效。 襄王分外著急,忽見內官報南奉王領的李王妃進宮,襄王離座相迎。 李美容進寢宮,參見國母,只見龔娘娘昏迷不醒,陣陣發汗,倒在龍床之上,病勢沉重。 李美容審視一番,已知病源,便啟奏襄王道:“國母得了卸甲風之病,龍心萬安,臣妾能治。”襄王大喜:“王嬸既會調治,不知是何藥料?”美容道:“不須凡物,有金光聖母與我的金丹,能治人間百病。國母服了此丹,定然痊癒。”說罷,取出靈丹一粒,用陰陽水研開,吩咐宮娥抉起國母,啟開口牙,將金丹灌下,登時打開三關,沖開九竅,就把賊風祛去。 娘娘微睜鳳目,襄王一見,歡喜不盡道:“難為王嬸,孤不敢忘恩。”那龔娘娘甦醒多時,精神復原,病症全無。 一起來,睜開眼見了美容,便問:“此位何人?”美容上前奏道:“臣妾乃護國公之女,名喚事美容,是金光聖母門徒。”又將救活南奉王招親之事,金丹調治國母的話,細細說了了-遍。 龔娘娘聞言,喜之不盡,忙下龍床,謝王嬸救活之恩。 不敢怠慢,吩吩宮娥擺宴:“待哀家與王嬸慶功。”襄王也留王叔暢敘,這且不表。



且說始皇升帳,集聚文武,始皇傳諭道:“國師敗陣,佔算孫臏現在臨淄,料難取勝。眾卿有何高見,若有人勝得孫臏便罷,如無奇能異術之人,孤當撤兵回國,免得損兵折將。”諸將默默,不敢回答。 當下有五雷真人,挺身上帳,始皇離座相迎,忙回笑臉,便問:“真人有何高見?”毛奔道:“貧道既然下山,今日臨淄會會孫髕,責備他一番,他若歸山便罷,如若不然,待貧道和他見個高下。”始皇冷笑道:“真人小心主意,切不學朱秦二道人,排下誅仙陣,要拿孫臏,不惟無益,反傷了許多人馬。老道長要三思而行為妙。”那毛奔性如烈火,受獎不受貶,一聞此言,那裡容忍得住,發起聲來。 叫聲“聖主休長他人誌氣,滅自己威風。貧道那怕他三頭六臂,神通廣大,諒必手到擒來,此行務要捉了孫臏。”說罷,忿忿下帳,提杖上鹿,也不帶兵卒炮響出營,催動腳力,來至臨淄吊橋前。 收住了梅花鹿,大聲喝道:“巡城軍校聽著,我乃海東雲光洞海潮聖人門下、中八洞神仙,五雷真人在此,請你家南郡王出來相會。”軍校聞言,飛風進朝啟奏。



襄王與孫臏正在三清殿議論軍情,聞得軍校奏報,便問孫臏道:“五雷真人是何等之輩,指名要亞父會敵?”孫臏答道:“這五雷真人,乃海潮的門徒,中八洞神仙之首。姓毛名奔,他性如烈火,神通廣大,料是來者不善。今日指名相請,必不懷好意了。”當下袁剛闖得孫臏有畏懼毛奔之言,心中不服,怒氣上殿,朝上行禮:“禀上師父,不必怕懼,我袁剛情願當先,殺此妖道,方消我無窮之氣。”孫臏大喝道:“好孽障,你有多大本領,敢說這大膽言。他比不得官兵敵將,真殺真砍,你便去得。他乃海潮聖人的門徒,神通廣大,你焉能是他的對手?還不快下去。”少爺一場高興,被南郡王吆喝下去。 孫臏雖然喝退了袁剛,心中自思,如今毛奔討戰,欲待出去,又怕五雷之災。 若是不去,反惹眾人恥笑,說我懼怕此人,卻把從前之英名付之流水。 我三災五難,已經躲過,此時諒無大難。 想罷,望上行禮道:“吾主放心,待為臣出馬,會會毛奔。”襄王聞言大喜道:“若是亞父出敵,孤高枕無憂矣。”孫臏辭駕下殿,吩咐孫燕好生侍奉貴人,煎湯熬藥,不許擅離丹鳳閣。 言畢,駕拐騎牛,率領全山六將,袁剛等十四家蔭襲的公爺,三聲大砲,衝出營來。



毛奔催鹿上前,用茶條杖一指,高聲招呼:“來者莫非是南郡王麼?請收坐騎,我在此等候多時了。”孫臏勒住坐騎,拱手道:“五雷真人請了,請問真人,不在雲光洞學藝修真,到此何干?”毛奔道:“我也不是私自下山,今日此來,有金石良言相勸。”孫臏道:“且說來。 ”毛奔滿面陪笑道:“你真人乃是高明之士,豈不知順天者存,逆天者亡。王翦扶助秦皇,併吞六國,原是天命。真人為何逆天而行,在易州大戰數年,損傷生靈無數。有我祖師,夜設平齡會,請三教聖人,與你講和。你就該歸山返洞,如何貪戀紅塵,又在東齊生事,暗擺八門金鎖陣,圍困金子陵,貧道才奉師命下山。你若聽我良言相勸,即宜回歸古洞。紅坐殺戒,非我等玄門所為。不知南郡王意下如何? ”孫臏道:“真人說的句句都是良言,我燕人焉敢不從。只有一件,不知真人可容納否?”毛奔道:“有話請說,不必隱藏。”孫臏道: “我豈不知王翦併吞六國,扶助始皇,原是玉帝敕旨。只是臨淄的氣數雖盡,尚有十一年未滿。雖然洪福將盡,天數注定,多一日不生,少一日不死。一來氣數未盡,二來老母還有三個月陽壽,以待百年辭世,上吳橋葬埋,那時我就歸山,不管臨淄存亡了。望真人寬容三個月限期,只就是真人恩寬。”毛奔聞言,內心自思:“寬容三個月不甚要緊。一來秦皇營中日費千金,二則聖人差遣,焉敢自便自專。”想罷,開言對孫臏道:“你的說話差了,一月半月還可耽擱。百日之外,事久則變。這是你的推辭。不肯上山,我又焉敢自己作主。”孫臏道: “若是真人不允,兩下都有不便,你若依我,兩下都好,也不失同道之情。”毛奔怒道:“怎麼不便,莫非你敢與我動手麼?”孫臏冷笑道:“當面不藏私,有本事者保無事。誰保誰來。”毛奔聞言大怒道:“好大膽刖夫,人說你姦心欺詐,話不虛傳。我既然下山,焉敢擅便饒你。”催開梅花鹿,手舉茶條杖,往下照頭一杖打來,孫臏用拐架開。 牛鹿盤旋,一場好殺。 戰到二十餘合,殺得毛奔招架不及,拖杖敗走。



孫臏用拐一指:“好毛奔,你往那裡走。”催動青牛,往前就趕。 毛奔回首一看,心中暗喜,毛奔將攝魂幡取將下來,對著孫臏,一晃眼前發黑,二晃腦後生風,連晃三晃,孫臏就在牛背上發昏。 說聲“不好了,這是攝魂幡,再若晃幾晃,耗散我的精神,一命難逃了。”孫臏慌忙就取出蛾眉劍,取太陽的真氣三口,吹在劍上,用劍尖連擺三擺,說聲道:“疾!”忽然劍頭上火星亂起,烈焰飛空,竟奔了老道而來。 毛奔正在那裡晃幡,不提防一陣神火飛來,撲毛奔面上,把一面黑毛都燒光了,燒得幾個漿泡,疼痛難當,那裡還顧得晃幡,把手在臉上亂抹,那幡上又著了火。 此時手忙腳亂,照顧不來,將幡撒在塵埃,燒得無影無踪。 毛奔心中好惱:不想這刖夫倒會放火,燒了攝魂幡倒是要緊,一則失了海湖寶貝,二則把我一面的毫毛都燒了,我怎麼見人? 越想越惱,圈回梅花鹿,闖將上來。 孫臏大笑道:“不用惱,省得剃了,燒光了更好看。”毛奔聞言,咆哮大怒:“好可惡的刖夫,氣殺我也。你住那裡走。”催鹿舉杖就打,孫臏側身閃過,揭開雙拐,上下飛騰,殺得老道只有招架之功,沒有還手之力。 毛奔暗想:“這刖夫拐杖利害,不如用法寶傷他。”想罷,用獅子大開口架勢,讓孫臏一拐打來,就倒退數步,忙將五雷神塔舉起空中。 只見風冷冷,霧漫漫,孫臏一見,說聲“不好了,這是五雷神塔,落下來不論仙凡之體,壓得粉碎,我焉能擋得住。”正說著,毛奔使一個掌心雷,往上一響,那神塔上頭閃電生光,迅雷響亮,震得天搖地動,落將下來,竟撲著孫臏的頂門,連人帶牛,壓在底下。 眾將等看見,嚇得目瞪口呆,不知動彈。 毛奔圈回梅花鹿,來至塔前,叫聲“孫臏,你英雄一世,只落得這般結果。前者你得縱橫無敵,及至祖師下山,也不曾把你吃虧。今日遇著我毛奔,該是喪命之期了。況且我和你原本無仇恨,俗話說得好,罵人莫揭短,打人莫打臉,臉上還打不得,你怎麼下毒手,把我一臉的毫毛燒得精光。我惱恨起來,才祭神塔壓你。也是一報還一報,你也休要埋怨別人。”說罷,念真言,收了法力,把神塔挪開。 看看孫臏的屍首,不覺大驚失色:“好刖夫,怎麼走了,弄下一個假的在此。費我多少氣力。”原來壓住的,是紙人紙牛。 “這刖夫,又往那裡去了?”忽頭上有人答應道:“不用費心,孫臏在此。”老道聞聲,舉目四顧,只見一人頭帶三叉冠,青袍服,騎牛駕拐,正是孫臏,立在對面。 老道聞聲,嚇得魂不附體。 孫臏指著毛奔大笑道:“我五難三災,已經躲過,神塔焉能害我?不是我有些法力,怎敢與海潮聖人對敵。我不過破費幾張紙,你只管祭塔壓我就是了。”毛奔一聞此言,氣得面目焦黃,大喝:“好刖夫,你弄得什麼妖法,氣死我也。”說畢,催鹿持杖,照著天靈上一杖打來。 孫臏左手拐一擋,右手拐對著頂門打來。 毛奔連忙招架,死命相持。 戰至十合之外,抵擋不住,落荒而走。 孫臏大怒:“我看你這妖道,走到那裡去。”忙將杏黃旗拿在手中,念念有詞,用杏黃旗一指,半空中一聲響亮,六丁六甲,四值功曹,揭諦伽藍,俱至面前,屈背躬身,口稱“真人,令吾神那方使用?”孫臏道:“無事不敢勞動,我今拐打毛奔,借仗尊神,把五門閉住,上架天羅,下支地綱,不許放走了妖道,違者聽貶。”眾神祗領了法旨,按上下四方,各守汛地不提。



且說孫臏,請神已畢,一催腳力,然後追趕。 毛奔見已切近,心中暗喜,在懷中取出一件寶貝,上頭大、下頭小,有三寸多長,指頭粗,名為雷屑。 神雷擊人,就是此物。 毛奔託在掌上,把掌心雷一放,響亮一聲,雷屑聞聲即起,飛至空中。 孫臏將近趕上,忽見陰雲慘慘,冷氣沉沉,包著一件車輪大小的寶物,雷聲響亮,閃電光明,競對天庭落將下來。 孫臏一見,說聲不好了,此是雷屑到了,把杏黃旗拿在手中,望空一指,喝道:“還不退下,更待何時。”一言未了,只見空中雲收霧散,雷屑轉撲了毛奔。 那毛奔見杏黃旗戰回了雷屑,心中大驚,把五雷神塔往上—舉,這雷屑見了神塔,物各有主,返本歸原。 孫臏催動腳力,猶如雲飛電轉,趕將下來。 牛鹿相挨,把拐舉起過頂。 毛奔回頭,見拐已到頂門,想著再祭寶,也來不及了。 說聲不好,把頭一低,正中後心。 響亮一聲,幾乎墜下鹿來,抱鞍吐血而逃。 孫臏催動青牛,隨後追趕。 毛奔回頭看見,心中著忙,催開梅花鹿,往西敗走。 忽閃出一位天神,用手一指,大喝:“五雷真人休得前走,我奉巡天都尉使的法旨,把守此方,等候多時,莫想出我的汛地。”毛奔見功曹攔住去路,料難過去。 又見孫臏趕來,只得轉騎競奔北方。



忽見一位金甲天神,仗劍擺旗,阻住去路。 毛奔心中惱恨,向前大呼道:“那位尊神立在此處,來阻攔貧道?”功曹應聲:“小神值日功曹是也。奉巡天都尉使法旨,鎮守此方,休得走我的汛地。”毛奔回鹿,又遇把截的天神,不容過去。 無奈又奔正南,又有阻攔的天神。 欲要騰空,又有天羅。 欲要遁地,又有地網。 四方旋轉,俱無出路:孫臏追至切近,大叫:“毛奔,你怎麼走迷了路,為何團團走轉?我不趕你,你慢慢走罷。”這老道聞言,又羞又惱,暗罵一聲:“刖夫,我敗了陣,就是怕你,你還下絕情閉住五門,叫我出不去,難道在此處死不成?”細想起來,戰又戰不住,逃又逃不出,無奈只好求這刖夫,方是有生路。 想罷,棄杖離鞍,立在路旁。 孫臏一見微微冷笑,用沉香拐一指,大喝:“毛奔,你是與我動手,還是敗走回營去?怎麼不起身走,到下騎坐在路邊,等什麼,還是等死呢?”



毛奔聞言,羞得面紅過耳,口稱“孫真人在上,聽貧道一言。我本是奉師差遣,身不由己,火燒臉毛,拐打脊梁,我貧道也不曾報怨,但求放我一條生路,迴轉秦營,定勸秦皇收兵。懇切看海潮家師之面,同道之情,高抬貴手,拐下超生,感恩不盡。”不知孫臏肯依從否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
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三十八回開神書毛奔擺陣現真魂王翦行雷







卻說孫臏,請了值日功曹,閉上五門,上布天羅,下布地網,毛奔不能走脫。 無奈只得下騎,再三哀求孫臏。 孫臏道:“你既然苦苦求我,我心亦不忍害你。一來看著海潮聖人面上,二則看著同道之惰,三來你果然勸得秦皇收兵,我就饒你不死。”毛奔道:“如果真人肯生放貧道出陣,情願勸始皇收兵回國。”孫臏道:“幾時收兵?”毛奔道:“只在三日之內。”孫臏點頭,遂即口念真言,收了法力,送神歸位,便與毛奔說道:“真人請走。”毛奔聞言,提杖跨上梅花鹿,急急逃出陣去。 這也不在話下。

且說孫臏,拐打毛奔,大獲全勝,領眾門徒六位,同眾家蔭襲,打起得勝鼓進城。 襄王早同文武百官迎接南郡王進午門。 各下坐騎,步行至大帳,轉進三清殿上,早已擺設筵宴慶賀。 且說毛奔,敗進秦營來見始皇。 來到黃羅寶帳,分賓主坐下。 兩班文武,都來看老道。 交頭接耳,唧唧噥噥。 你道他們說些什麼話? 這個說:“老道敗了陣,怎麼臉上的毛都沒有了。”那個說:“被南郡王拿住燒光了才放回來呢。”毛奔見貌辨色,自知羞恥。 始皇明知故問:“真人臨陣,勝敗如何?”毛奔惶恐說道:“再不要說起,孫臏果然神通廣大,武藝高強。貧道連祭幾件寶貝,都不能動他毫分,反被孫臏燒了臉上毫毛,背上打了一拐,只得借土遁回。”他把哀求的話就不說了。 始皇說道:“原來毛真人你又失機敗陣,受了驚恐,可受重傷嗎?”毛奔說道:“無害。”始皇冷笑道:“真人休要見怪,孤家有句良言相勸。孤前者在易州與孫臏大戰二百餘場,吃盡他的虧了。就是請來真人道教,具是有敗無勝。即使海潮聖人,大戰數場,亦不過請三教聖人講和散局。倒不如請真人回歸古洞,修真養性。孤家則要收兵回國,免得在此受孫臏之害。”毛奔聞言,慚愧一番,口尊“聖主萬安,貧道下山之時,祖師爺交付兩卷神書,親口叮嚀,此去下山,敵得過孫臏便罷,若是你敵不過他,即便照神書行事。貧道暫辭聖主,待我觀看神書,自有擒拿孫臏的妙計。”始皇道:“既有神書,何不早說。傳旨,快辦素宴上來,孤與真人壓驚。”毛奔辭道:“我主不必賜宴,辦理正事要緊。”說畢,辭駕下帳,來至王翦營盤,秉燭坐下。 左有金子陵,右有王翦,兩旁坐下相陪。 家將獻茶已畢,毛奔吩咐預備香案。 毛奔立即取出兩卷神書,放在桌上,就將頭一卷神書展開觀看,上已寫得明明白白,寫著五雷神兵陣,有符有咒語,六甲靈文,盡是這請神的秘訣。 第二卷上寫的是安台規制,應用物件,分別門戶,又四隅方向,件件明白。 下面注著此陣用不得凡人,專打神仙之體。 不論根深道大,打在陣中,五雷擊頂,便能成功。



毛真人看畢,滿心歡喜,即時望空拜謝了海潮聖人,將書藏起,至帳中坐下。 口稱“殿西侯,原來海潮聖人給的神書,乃一座五雷神兵陣,專打神仙之體。我想孫臏若進了此陣,即時大羅神仙失位,難免雷轟之苦。不是我心太毒,只是這刖夫行事太兇。”金子陵與王翦聽聞大喜道:“此是始皇之洪福齊天,才得師兄下山相助。不知要何物鎮壓,早早吩咐,差官取來預備。”毛真人說道:“遵依神書法旨,擺此陣全是神祗雷師,普天星辰,並不用分毫鎮物。就在秦營之外,揀一塊高阜淨地,按著東西南北,築起兩座高台,寬闊要一畝三分之地,高要三丈三尺,正中另築一台,高三丈六尺五寸,四面打起凹壁牆,又要高二丈四尺。四空之處,留下四座門戶,分開東西南北,以便得請四位大元帥,在此四門鎮守。每座台上,要用五個板鬥,五五共二十五個,按東西南北中,分五斗,每處斗口插起一桿中央戊己土旗。中台上要豎起一桿雷霆令的大纛旗,懸高三丈,出入旗腳下設立五面大鼓,預備香花、燈燭、硃砂、黃紙放在前後左右,各按方位。又要二十八桿星宿旗,旗分五色,位列八方。快去速速備辦,不得違誤。”王翦遵令,即刻差官趕辦去了。 不多時中軍官進帳,跪下禀道:“真人在上,遵法旨,即將法台依式造完,一應旗幡黃紙、硃砂,各項齊備,特來繳旨。”毛奔吩咐,取紙筆硃砂過來,就寫五道淨土符,對著國師金子陵說道:“按我這五道靈符,去到新築台牆之下,分開東西南北各處,將此符各燒化一道,原為破穢除邪,以便請神,不得有誤。”金子陵接符去訖。



毛真人遂即下帳,步轉金頂黃羅大帳,參見始皇。 始皇欠身讓坐,口稱一聲“真人,你觀看神書如何?”毛奔說道:“貧道按神書行事,擺下一坐五雷神兵陣,此番孫臏入陣,定是一命難逃。”始皇大喜,說道:“不知真人要用什麼為鎮物?”毛奔回道:“此陣非同小可,但是雷帥星辰,不可褻瀆,還要與主借四樣物件得來應用。 ”始皇說道:“所要何物,待孤吩咐取來。”毛奔說道:“要藉聖上沖天冠,滾龍袍,碧玉帶,無憂履往陣中應用。”始皇聽罷,即命當值官:“進去取出孤家冠帶袍履,送往真人帳中,不得有誤。”那位毛真人隨即辭坐別帳,迴轉本營,即便開言問道:“此時天交幾鼓了?”王翦道:“天才交初更。”真人道:“你可取五盞大燈籠,拿進五雷台,按七星方位懸掛。速去快快辦來應用。”王翦領令去訖。 不一時轉來繳令,毛真人又吩咐:“天已將近二鼓,你把貧道的法衣,並藉來的冠帶袍服,先送至中央戊己土台上,你不必帶著槍馬,只用天罡劍隨身,在台下等候。”王翦答應,就將應用之物取齊,步行出營,前往五雷陣去了。 這毛真人翻身下帳,仰首觀望星移斗轉。 鼓打三更,他便出營,躊上梅花鹿,就打西北乾地上,撞進陣來。 至台下坐騎,就有王翦接腳力拴住。 毛奔在陣內閉睛觀看,仔細端詳,台分五座,四團牆壁留門,尺寸不差,方向各依次序,鬥鼓旗幡,各各排列停當。 心中暗暗想起陣中利害,又是暗喜。 隨即捏訣,口念真言,望牆圍外一指。 只見一個老者,手扶拐杖,忙忙來至台前,口稱“真人呼喚小神前來,有何差遣?”毛真人說道:“無事不來呼喚,因出家人在此擺陣,請的都是普天神聖與五雷,你可把野外遊魂,荒郊怨鬼,污穢之物,盡行拘遣,不許衝犯天神,違令者貶山後頂土。”土地遵旨叩頭,化一陣清風而去。 王翦看見說道:“妙極妙極,師兄神通廣大,就把個土地老兒遣傳飛跑。”毛奔道:“不必多言,隨我上台。”老道上了中央戊己土這座高台。 王翦在後慢步隨上,毛奔吩咐道:“師弟,你把冠帶袍履各樣穿起來。”王翦驚道:“這沖天冠、滾龍袍,乃是當今天子御用之物,今日在陣中穿戴了,倘日後恐有別官奏上,說我王翦有謀主造反之心,其罪不小。”真人道:“此事無妨,我與秦皇言過,不來罪你。況且這一個陣,非是殿西侯不能成功,不可遲誤。到了時辰,即速穿戴起皇服,左手執旗,站立旗下,右手仗劍,不用開言:也不用你動手,自有妙用。”



王翦不敢違令,把鐵掛頭、皂羅袍、絲蠻帶、綠戰靴脫將下來,戴上沖天冠,穿上滾龍袍,腰纏碧玉帶,足登無憂履,右手仗著天罡劍,左手執著五雷旗,來至那桿大纛旗下,緊靠著五面大鼓,丁字腳八字立定。 毛真人披髮仗劍,至王翦面前,口稱“賢弟,你可把兩眼合閉,以便作法。”王翦說道:“好,師兄你哄我閉上雙眼,你就是一劍殺我祭台麼?”毛奔說道:“休得胡言,快快閉上眼睛。”只見毛真人捏訣迭印,口念真言,將靈符化在劍尖之上,用劍尖在王翦眼上、後心寫了幾道靈符。 只見王翦面如金紙,二目無光,如痴似醉,這是五雷真人把王翦的五行閉住,單等他的真魂出竅。



他就翻身來至法台前,放下寶劍,口中念咒,手上書符,踏罡步鬥,即將令牌一擊,化了靈符,口噴法水,用劍一指。 只見青天朗月,霎時之間重霧沉沉,半空中云磨響動,來了一位尊神。 手持像簡,面白髮長,降至台前,口稱“真人令吾神有何使用?”毛奔道:“吾奉海潮聖人神旨天書,在此擺列五雷神兵陣,借仗曹官鑑察諸神,不許放走孫臏出陣,功成之日,將名奏上青天。”曹官謹遵法旨,腳借祥光,鑑察諸神,不必細表。 毛真人又焚燒第二道靈符,半空中又來了一位神祗,頭戴烏紗帽,手提像簡,藍臉赤髮,立在台前聽令。 毛奔說道:“貧道奉海潮聖人之神書,擺下五雷神兵陣,困住孫臏,借仗曹官鑑察八門,不許放那邪魔鬼祟進陣,違法令者聽貶。”曹官去罷,毛真人又焚第三道靈符,又將令牌擊動,又來了一位曹官,臉如滿月,五縷長須,立在台前,躬身施禮。 毛奔說道:“奉請尊神管轄電陣、五座雷台,不許放走孫臏,違誤者聽貶。”毛真人分遣三曹已畢,又將四道靈符焚化,連擊令牌,不一時忽見彩雲旋旋,紫霧紛紛,來了四位元帥。 只見一位身騎白馬,手挺三尖兩刃刀,乃是灌口二郎神。 第二位,手提劈火劍,赤髮紅須,乃是南方火德星君。 第三位手托金塔,是托塔天王李靖。 第四位頭梳丫髻,腳踏風火輪,乃是哪吒三太子。 此四神齊落下云頭,降至台前。 毛奔一見,躬身說道:“無事不敢奉請尊神,今有孫臏進了五雷神兵陣,借仗四位尊神,威鎮雷台,東西南北四門,各守汛地,不得放走燕人。若有違令者歸罪。”真人遣過了三曹四帥,各歸方位已畢,伸手取下一疊靈符,共是五道,用劍尖挑起,火上焚化。 又把請神的金牌,按住東西南北中五方,擊得連聲響亮。 只見金光萬道,飛落台前,現出東鬥蘇爺,西斗黃爺,南斗週爺,北斗玄爺,中鬥姬爺,一齊控背躬身聽令。 毛奔拱手道:“無事不敢褻瀆神靈,今日吾奉海潮聖人神書,擺下五雷神兵陣,若有孫臏入陣,借仗眾位星君威靈,在五雷台上各歸方向,鎮守五個斗口,鬥內有戊己旗一面,鎮壓孫臏不能駕遁而逃,還仗星君各按五行,帥令二十八宿在台下圍住孫臏。此是星君執掌,但有疏虞,按神書歸罪。”五斗星君,領了法旨,各歸方向去了。 老道又焚符念咒,又將令牌連擊數下,只見鄧、辛、張、王、龐、劉,荀、畢雷部八帥,一個個台下打躬,口稱“真人令吾神那方使喚?”毛奔說道:“無事不敢褻瀆尊神,今奉海潮老祖的神書,擺下五雷神兵陣,借仗尊神之力,各按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威鎮八方,不許放脫孫臏,如違聽貶。”各神遵法旨,各歸方向而去。 老道又連擊數下令牌,將符一總焚燒,一刻來了群星列宿,天罡地煞,騰蛇白虎,喪門弔客,揭諦伽藍,六丁六甲,普天星辰一齊擁進陣門,齊至台前候令。 毛奔拱手道:“奉請眾位星辰下降,煩勞尊神,守定法台前後左右,及上下四面八方,不許放走孫臏。並煩六丁六甲神將,揭諦伽藍,上架天羅,下支地網,將神兵陣罩住,明日孫臏進陣,教他上天無路,入地無門。若是走脫孫臏,按天書聽貶。”老道又焚化靈符念咒,擊動令牌,忽見閃電交加,雷霆隱隱之聲。 又見推雲撥霧,降下雷部眾神,立在台前,躬身聽令。 毛真人說道:“無事不敢驚動尊神,這陣中有五座雷台,台上有五面大鼓。借仗尊神各守一面,明日孫臏進陣,須用五雷轟頂。台上現有尊神的主管,九天應玄天尊在此,倘有放走孫臏,按神書聽貶。”五位雷神遵旨,各守法台,等候行事不提。



且說那毛真人請神已畢,轉身來至大纛旗下。 只見王翦昏迷不醒人事,直挺挺的站立。 毛真人伸手將沖天冠摘了下來,將頭髮散開,念動真言咒語,用手在王翦頭上擊了一掌,喝一聲道:“真魂還不出竅,更待何時?”言未盡,只見王翦頂上放出毫光,天門開放,現出元神。 紅袍金甲,五縷長發,身騎玉麒麟,手執金鞭,三隻眼,至台前聽令。 毛奔拱手說道:“無事不敢褻瀆尊神,明日孫臏進陣,借仗尊神差遣雷部,將孫臏轟頂,不可違誤。”天尊點頭,就將麒麟一拍,起在空中,雷神前來擁護,按下不提。 五雷真人安陣已畢,毛奔梳髮簪冠,下了法台,提杖跨上梅花鹿,出了陣門,來至秦營。 金子陵接了腳力,迎至帳中坐下。 議論陣中之事,不覺已至天明。 始皇升帳,聚集文武。 毛真人上金頂黃羅大帳見駕,始皇起身讓坐,口稱:“真人昨晚果曾擺陣否?”毛真人欠身說道:“貧道五雷陣勢已經擺完,特來辭駕,前往臨淄討戰,引這刖夫入陣,諒他插翅難逃。”說畢,辭王別駕,下帳出營,提杖上鹿,率領五百軍兵,催開腳力,竟奔臨淄西門而來。 來至城河邊吊橋,收住梅花鹿,用茶條杖一指,高聲大喝:“巡城的軍兵聽著,你就說五雷真人討戰,只叫孫臏出來納命。”城上旗牌聞言,不敢怠慢,飛馬至午門啟奏。 正值襄王早朝,聚集文武,黃門官越眾出班,望上進禮奏道:“吾主在上,今有西門的旗牌報稱,昨日大敗的老道,今又來討戰,指名要南郡王出馬,不敢不報,請早定奪。”襄王聞奏大驚,即忙傳言丹鳳閣,請亞父上殿議事。 不言宮官齎旨傳宣,且說燕丹公主老貴人,一病懨懨,服藥無效。 虧得孫臏伺候,早晚不離。 大限之事,只有孫臏已知,母親只有五日陽壽,縱有靈丹,惟是大限難以解救,只暗中落淚。 忽見宮官跪下禀道:“南郡王在上,小官奉旨來請南郡王上朝議事。”孫臏聞言,忙從袖中取出一聯柬貼,吩咐孫燕,好生奉侍祖母,不可擅離丹鳳閣,你祖母早晚不測,可照柬貼行事。 囑畢,轉身跪於榻前,口稱母親,不覺淚隨聲下,忍痛開言說道:“母親寬心,保養貴體,自然病退身安。為兒不孝,不能奉侍。現在聖主有旨到來宣召,特來叩辭。”貴人燕丹公主聞言,忙睜鳳眼說道:“我兒起來,既然朝中宣你議事,你即可前去,不必戀我年殘之人。今有孫兒侍奉,你盡可放心。但得你叔侄兩人,忠孝兩全,我年老之人,死落九泉,亦已含笑,你快些去罷。”孫臏聞言,淚如湧泉,又不敢高聲痛哭。 明知母子一別,再難得見面,無可奈何,君命傳宣,只得忍痛即辭。 悲悲切切,出了丹鳳閣。 來至大殿,下了青牛,步上大殿,望上行禮。 口稱:“聖主呼喚為臣,有何使令?”



襄王連忙離座,用手相扶道:“亞父免禮平身,方才西門上飛報,秦營毛真人又來討戰,指名要請亞父出去。這事如何處置?”孫臏回奏道:“毛賊道被臣一拐打敗,苦苦哀求,我放他逃生。原許下不過三日退兵,如今只有兩日,未見退兵,反來挑戰,料他也不敢。一定他營中是必又來了能人,未可知之,等我佔算佔算。”言罷屈指尋紋,便知袖裡,心中暗驚,俯首沉吟,半晌做聲不得。 襄王鑑貌辨色,口稱“亞父佔算,吉凶如何,一時這樣失色?”孫臏奏道:“不好了,臣在臨淄城又惹下大禍來了。如此一來,非同小可。因為臣打毛奔一拐,他記恨在心,擺下一卒五雷神兵陣,他要傷為臣的性命,因此心下驚疑。”襄王說道:“既然亞父知他陣勢利害,不必前去打陣,人他圈套,待孤家寫下降書降表,兩國罷兵息戰,自然無事。”孫臏奏道:“龍意萬安,我若不去打陣,先就弱了名頭,天下聞知,只道我懼怕了他,豈不是遺笑千古。況我災難已過,該無大害,就是大羅神仙不做,定要與毛奔見個高下。”即忙吩咐手下,帶腳力過來。 遂即辭朝別駕,忿然下殿,駕拐騎牛,出午朝門,帶領六家門徒,十四位蔭襲,一齊飛騎來至城下。 炮響搖旗,衝出西門。 毛奔看見門開兩扇,飛出一隊人馬,兩杆繡旗,一對引仙旗飄空,旗腳下數員大將,盔明甲燦,圍住孫臏。 催開坐騎,撞過吊橋,擺開隊伍,整整齊齊。



毛奔看罷,手中茶條杖一指,大喝“孫臏慢來,五雷真人往此等候多時了。”孫臏用沉香拐一指,高叫“毛奔,你不可無禮。昨日我拐下留情,一來看海潮聖人面上,二來見你哀憐不過,饒你一命。你原許我三日退兵,為何失信,反覆無常,又來討戰。再若碰在我的拐下,莫想逃生。”毛奔聞言,又羞又惱:“呵唷,好刖夫,怎敢擅發大言。我今也不與你鬥法力,我在西北角上擺下一個小小陣勢,你敢前去打麼?若你敢打我的陣,我就奏本始皇,講和天下。若你不敢打陣,受我幾杖,以報一拐之仇。”孫臏冷笑道:“你休誇口,待我看如何陣勢?”抬頭西北角上詳察,眾將亦一齊翹首望去,就對南郡王道:“這不似個陣,到似一座小小城池。四面都是城牆,只未見有垛口。四角上四座高台,一定還要蓋上敵樓,想必裡頭藏著人馬。”孫臏說道:“你們那裡知道,只不是城牆,乃是五雷牆,牆上的台,號五雷台,內中也無人馬,都是那些神將。”正在議論,毛奔大呼道:“你可認得此陣嗎?”孫臏笑道:“此是五雷神兵陣,豈有不認得之理。”毛奔冷笑道:“既然認得,你敢進陣否?”孫臏道:“你既敢擺此陣,我就敢破陣。你請先走,我隨後就來。”毛奔圈回梅花鹿先走,孫臏駕拐騎牛隨後就來,後而戰馬緊緊追來。 孫臏回頭看見,大喝一聲道:“你這些孽障,都要往那裡去?”眾將說道:“隨著祖師打陣。”孫臏用拐杖一擺:“都與我退後,這陣你們去不得。”眾將聞言,頓手頓足:“好祖師爺,把門徒等都看輕了。千軍萬馬不知經過多少,不過一個小陣,我們就去不得了?”孫臏說道:“不是我不要你們跟去,其實此陣十分利害,陣內俱是諸天神祗,漫道凡人難以進去,就是神仙亦難保全。我今進陣,拚著一死。若是三日出陣,師徒還有相見之期。如若三日之後,不見出陣,即可奏知襄王,虔告上蒼,或有仙家下凡相救,亦未可定。即此切囑,你等快快回出要緊。 ”要知孫臏進陣生死如何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三十九回五雷陣陷困孫臏一縷香報知毛遂





卻說孫臏要進五雷陣。 不准門徒跟隨,囑咐一番,眼看眾將迴轉,然後催開腳力,跟著老道,由西北進陣。 舉目觀看,嚇得魂不附體。 只見高台五座,四堵高牆,開列八門;鬥宿、三曹、四帥嚴加把守陣門,雷祖隱藏空中,六丁六甲眾神上張天羅,伽藍下布地網,森嚴整齊,各逞威風。 孫臏緊催腳力,跟著毛奔,到了中央法台以前,老道下鹿上台,行至大纛旗下,燒了一道推雷咒符。 這王翦手中執的五雷旗,就揮動起來,使空中的真魂,金鞭響亮,八部雷神,俱至跟前,毛奔即將五面大鼓,打得聲響驚天動地。 五雷神展開兩翅,起在空中,手舉雷屑,從空中而下。 雷母又將照妖鏡連閃幾閃,雷祖將金鞭搖擺,四面八方,雷部五神震動。 鄧、辛、張、陶、龐、劉、荀、畢八帥施威。 各顯神通。 霹靂一聲,一齊動手。 孫臏一見五雷八帥來得利害,心中著急,忙在背後取出杏黃旗展開,裹在身上。 這旗上頭有玉帝的寶號,天師的敕令,眾神見了,俱各迴避。 孫臏展開此旗,護住身體。 只見霞光萬道,瑞氣千條,紫霧騰騰籠罩,紅光繚繞,護住頂門。 諸神迴避,五雷不敢下來,只在空中游盪。 霹靂交加,連聲不斷。 孫臏滿心歡喜,裹著杏黃旗,下了青牛,席地而坐。 暗想:“定然不受雷屑之災。看這光景,也不能出去,卻被妖道困住。”

不說孫臏遭困,且說毛真人,一見孫臏有杏黃旗擋得住五雷,不得下去,吃了一驚:“怪不得這刖夫終日背著這枝哭喪旗,到了急時此旗委實得力。看他千條瑞氣,又有千朵蓮花,諸神害怕,不敢下手。雖然將他困住,也是害他不得,豈不是勞而無功。如今一旦全功休矣,即能將刖夫困住,焉能擅便放他。恨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。”說罷,下台提杖跨鹿,竟自出了陣門,來至秦營下騎,上金頂黃羅大帳參見始皇。 始皇迎接坐下,便問:“真人恭喜如何?”毛奔即說五雷打住孫臏。 始皇道:“這刖夫神通廣大,須防他脫逃。況他黨羽甚眾,恐怕又有能人護救,反為不美。”毛奔答道:“聖上放心,陣中上有天羅,下有地網,還有五雷守住法台,雖有能人,也進不得此陣。聖主請放心,待貧道今晚三更作法,就叫這刖夫七日而亡。 ”始皇歡喜不盡,傳下旨擺素筵慶功。 飲酒已完,天色已晚,毛奔辭駕來至金子陵營中,秉燭坐下,叫了一聲“國師,你將隨軍備用的白綾,要三丈六尺,制一白幡,名為落魂幡,上寫著孫臏的年月日時,真魂在此數字,又用百文高桿挑起,立在中央戊己土,五雷法台之前。底下用一口小小的瓦缸,滿注清泉,用黑絹蒙了。快去準備。”金子陵答應,吩咐當值的旗牌去辦。 猶如吹灰之力,轉來回話。 毛真人吩咐那旗牌:“拿了幡,隨我進陣。”旗牌歡然願往。 毛真人暗暗點頭想“此人大限到了。”說著,夜已深沉,老道提杖跨鹿,帶領旗牌進陣。 到了中央法台,這旗牌抬頭一看,那裡還有魂魄,四面八方都是天兵天將,青紅紫綠,面目猙獰,嚇得渾身打戰,不敢仰視。 老道將落魂幡懸在高桿,就把水缸用黑絹掩了,叫旗牌在這幡下仗著。 那旗牌做夢也不知將他來祭幢。 老道即把金牌往上一擊,只聽得一個霹靂雷聲,照著落魂幡擊將下來,就把個旗牌擊塌了頂門,祭了神幡。



老道复身上台,口念真言咒語,即將令牌連擊三聲。 只見一位金甲天神從空而下,立在台前。 只見此位神祗,三頭六臂,面如蟹蓋,赤髮紅須,手持火尖槍,左懸弓,右插箭,成風凜凜,十分猛勇。 真人說道:“無事不敢褻瀆尊神,借仗神威,監守這座落魂旗,倘有能人進陣,若取此旗,尊神須要緊護,若是失落擅離,當按神書聽貶。”老道又將靈符焚化,口念七字靈文,拘捉星辰。 只見孫臏的本命星離位,或上或下,將近要落下來。 老道大怒,用寶劍一指,連擊令牌三聲,大喝“本命星還不速下墜,更待何時?”只見一顆明星,清光耀目,落將下來,一道毫光,即往水缸裡墜去,滴流流亂轉,往上欲起,老道用劍尖指定,大喝一聲:“孽障,你還往哪裡起,你仗著杏黃旗敢來打陣,縱然保得肉體凡身,也保不得星辰本命,我只把孽障一日三時,請雷把你真魂飛散,管教七日而亡。”說著就把黑絹蒙了缸口,即將五雷神塔壓在上面,把孫臏本命星鎮住。 老道又擊令牌,焚符念咒,半空中云推霧擁,來了一位星辰,臉如滿月,白須如銀,身騎梅花鹿,手括拐杖,喘息還未定,來至台前聽令。 老道躬身說道:“無事不敢奉請星君,令有孫臏本命星鎮壓在神塔之下,恐有能人進陣,偷竊孫臏本命星放歸本位。借仗星主用心監守,倘有疏虞,按神書聽貶。”星主聽了,即去看守。 再說老道,一轉身,_披髮仗劍,來至王翦跟前,把王翦手中五雷旗揮動三次,又將令牌一舉,忽聞雷聲響亮,來了王翦真魂普化天尊,坐騎黑麒麟,墜落台前聽令。 毛奔說道:“無事不敢褻瀆尊神,今有孫臏進陣,用杏黃旗裹住身體,五雷不能傷他。貧道奉神書法旨,設立落魂旗一面,上有孫臏的八字真魂,借仗天尊,遣雷部按子午酉一日三個時辰,轟霹此魂幡,限七日內轟死孫臏魄魂,教他命喪無常,不得違誤。”



天尊應聲,領法旨起在空中,正是半夜子時,將金鞭在幡桿上一幌,那五雷齊展神威,照著落魂幡霹了一雷。 孫臏在台下打了一個冷戰。 老道心中大喜,梳髮簪冠,下了法台,出陣回營少歇。 到了午時進陣上台,捏訣迭印,用金牌往上一舉,普化天尊又把金鞭晃了兩晃,五雷就施展威武,又照著幡桿上霹了一雷,孫臏在台下又打了一個冷戰。 到了酉時,仍復如此。 一日五次,連擊三遍。 孫臏自覺眼前發黑,腦後生風,心中驚異。 連忙掐指一算,早知情由,不覺長嘆道:“我只道杏黃旗能擋諸神,不料落魂幡墜下本命星,一日三時轟擊,豈不耗散我的精神,只須七日,我命休矣。”



不言孫臏在陣中恐懼,且說燕丹公主,病得十分沉重,服藥無效。 睜開了鳳眼,不見孫臏。 忙問孫燕道:“你三叔辭我進朝今已幾日了?”孫燕答道:“如今乃是三日了。”貴人又道:“你去進朝打聽,三日為何不來? ”孫燕領命,出離鳳閣,進到朝堂。 來至午門,正是襄王昇殿,議論軍情:“曾記亞父打陣三日未回。”忽見孫燕上殿朝參,襄王欠身道:“御弟請起,只幾日貴人病體如何?”孫燕奏道:“飲食不進,病勢已危,多應難保。”襄王說到:“既貴人病重,御弟不在鳳閣伺候,來此見孤何事?”孫燕奏道:“奉祖母差遣,來此訪問三叔的下落,不知今在何處?”襄王見問,緊鎖雙眉說道:“御弟問起亞父,孤不好隱藏,只因你三叔打了毛奔一拐,他轉回秦營,擺下一座五雷陣圖,亞父前去打陣去了,三日不見回來,吉凶存亡不知,孤家甚是放心不下。”孫燕聞言大怒,虎目圓睜:“怎麼一個妖道,敢害三叔。吾主放心,待為臣前往,即將毛奔擒來,究問三叔下落。”說罷,暴跳如雷,就欲辭駕臨陣。 襄王勸道:“御弟不必著惱,想你三叔三災五難俱己躲過,料也無妨。你如今一怒之間,前去闖陣,不知緊要,倘若貴人一時不測,你叔侄俱不在跟前,這事怎處。不如御弟且回丹鳳閣侍奉貴人,待孤差人打聽亞父消息,方是兩全。”



孫燕正游疑未決之間,忽見眾家蔭襲,越出班來,尊一聲:“吾主在上,南郡王臨敵,被毛奔引進陣時,臣等都要跟隨,南郡王不許。吩咐臣等上前,說那陣中俱是天兵天將,凡人進去不得,並囑咐臣等,如若三日不能出陣,即奏知君王,誠心必香,拜請真仙下降,自能解救。這是南郡王臨行之言。”襄王大喜,口稱“御弟不必心焦,既然你三叔囑咐眾將,孤想將起來,你三叔和金眼毛遂最好,孤今焚香,即請毛真人下山,來救亞父,就不難了。”孫燕奏道:“既然吾主不准為臣闖陣,臣亦不敢自行。只是如今乃是第三日了,求主上誠心降香,邀請高人下山,救我三叔要緊。”襄王答道:“御弟請回,孤當虔誠求高人下降,不必多慮。”



不言孫燕轉回丹鳳閣,且說襄王吩咐擺香案,祝告蒼天。 只見一縷香煙,起在空中,值日功曹,送至青石山閉陰洞。 赤腳真人金眼毛遂,正在洞中打生,忽然一陣信香衝來,用手抓了一把,往鼻一聞,已知原故。 大驚道:“可嘆三哥,貪戀紅塵,不肯迴轉天台山修真養性,在易州燕山已經受累不淺,盡該歸山悟道,為何又往臨淄惹下罪災。如今困在五雷陣中,眼睜睜七日內性命難保。我若是閉門不管,絕了結拜之義,就是我再下紅塵,自諒亦難救他出陣。”輾轉尋思,焦愁萬分。 旁有蒯文通門徒,上前叩頭,口稱:“師父為何雙眉不展,臉帶愁容?”毛遂說道:“賢徒,你有所不知,因你那個廣文師伯,在臨淄大戰,拐打五雷真人毛奔,惹下大禍。因此毛奔擺下五雷神兵陣,將他打在陣中,眼睜睜的你師伯只在七日而亡。”文通答道:“師伯有難,師父還不下山相救。”毛遂道:“我已歸山,豈可再惹紅塵殺戒。況且你師伯行事又錯,何苦逆天而行。如今又困在五雷神兵陣,我一竅不通,紈然下山,亦難搭救,這是他自作自受。此後若要相逢,只可在夢中罷。”文通答道:“師父不知陣法,不能解救,何不轉請幾位祖師下山,救他一救才好。”毛遂說道:“至今教我請誰?只可煩人家一遭兩次,也就罷了,為著我的三哥,不知煩過人家多少次數,自己也覺瑣碎,怎麼還好央煩人家。”文通又道:“這等看起來,廣文師伯死無救了。”毛遂又說道:“還有一條門路,只是我不好再去。待我寫幾個字,你去走走。我想和你師伯平日最好的,就是那白猿。你帶我的書信去到雁愁澗,請這老猿轉上雲夢山,請鬼穀子王禪王敖兄弟兩個,一個是他師父,一個是他師叔,他們師徒情長,自然下山解救。我去請他,恐怕不管。”文通答道:“既然如此,師父快寫字,弟子就往。”毛遂取過文房四寶,即刻將書寫就封固,文通遂接了書函,拜辭出洞。 招展金光,起在空中。



河北省易縣雲蒙山雲水洞  孫臏




河北省易縣雲蒙山雲水洞 王禪、王傲


不言文通往雁愁澗,且說孫燕回到丹鳳閣,只見眾多宮女俱在宮中伺候。 步至龍榻前,一見貴人,臉如金紙,舌撇唇青,眼中垂淚呻吟。 孫燕急忙跪下,口稱“祖母不要傷感,小孫已回來了。”貴人把鳳眼睜開,忙問孫燕道:“你打聽三叔今在何處?”孫燕見貴人病重,就不該實說才是。 他是一個直慣的人,見祖母問他,不敢藏私,尊一聲“祖母,我三叔現下大禍臨身了,今被困在五雷陣中,存亡未定。孫兒在朝中打聽是實,祖母問及,不敢欺瞞。”燕丹公主聞聽,怒氣填胸,濁痰上湧,不能呼吸。 須臾氣斷身亡。 孫燕哭叫多時,未見甦醒,已知泉路茫茫,去而不返了。 忙著宮人奏聞。 襄王與龔國母聞知,齊至丹鳳閣,痛哭一場。 收殮已畢,停在白虎殿開喪,曉諭群臣挂孝七日。 孫燕跪下,叩謝襄王隆重之恩,按下不表。



且說蒯文通,接了毛遂的書信,推雲擁霧,已來至雁愁澗,落將下來。 尋見洞門,只見一對小猴嘻哈頑皮,也有在石上翻斛斗的,也有在樹上打鞦韆的,鬧鬧吵吵,十分頑皮。 文通點頭嗟嘆,暗想:“南極仙翁老爺掌教,好無主意,怎麼一個白猴,也與他定一個仙果位,玷辱玄門。不論天仙地仙散仙,以及上中下八澗,山海群真,哪一個洞門口無有仙童道友、白鶴仙鶯,偏偏這雁愁澗,全是一班猴兒守洞,教我叫他是師兄,還是叫他道友。”文通正在思想,內中有一個眼尖的猴兒,一見矮爺,用手招呼眾猴:“你們來看,這是什麼東西,往前滾來了。”眾猴嚷將起來,這個說是個肉球,那個說是個肉蛋,又有幾個小猴,拍著手,睜開雷公嘴,呵呵大笑道:“你們看真,不是肉球也不是肉蛋,原來是個矮人。”眾猴發一聲喊,一擁前來,就把文通四面圍住。 這個拉袍,那個摘冠,矮爺一聲大喝:“休得無禮,快些進去通報,就說青石山閉陰洞赤腳真人金眼毛遂差人來下書。”眾猴兒聽說,一哄走散,就往裡面飛跑,報知馬鈴仙長。 老猴傳言有請,即將文通讓至洞中坐下,小猴獻茶。 文通偷眼細看,只是一個年老的母猴,便暗叫一聲“師父,為何打發我到此處,與畜生講話。”正在思想,那老猿開言問道:“仙長到此何干?”蒯文通答道:“無事不敢擅進宅洞,奉了家師的書柬,來請白猿仙長。”老猴說道:“令師是誰?”文通答道:“家師就是青石山閉陰洞赤腳真人。”老猿說道:“莫不是金眼毛遂麼?”文通答道:“正是祖師的徽號。”老猿又道:“毛真人請我猿兒何干?”文通答道:“只因師伯孫伯齡,困在五雷陣中,我家師父道行淺薄,不能解救,特差弟子來請白猿仙長,並有書信投獻。”老猿答道: “原來孫三哥有難,你家真人不敢下山,到來請我猿兒下山去,諒無濟事。你既有書來,等我老身觀看。”文通取書,呈與老猿。 老猿即觀看,見上寫道:



燕山握別,屢易星霜,企仰仙儀,時蒙神溯。 弟返荒山,閉門靜守。 不意齊君謬愛,虔焚信香相投。 弟驚異之餘,得悉伯齡孫三哥,遭困於五雷陣中。 雖藉杏黃旗保護,不致有損,日久恐傷仙軀。 而毛



奔拘攝本命星辰,且遣五雷神轟打,不過七日,魂散魄消。 弟本擬速上雲夢高山,邀請王禪昆仲。



弟前日誆丹之下,必然氣味難投。 懇乞鶴駕,即赴仙山,邀請王家兄弟,早定解救之策。 倘蒙再生,



得離水火而登天堂,感荷高誼,非僅身受者而已,毛遂頓首拜。 卻說老猿看畢來書,淒然下淚:“原來孫恩人有難,理應赴援。仙長但請放心,待小兒回來,打發他下山便了。”文通答道:“令郎何往?”老猿回道:“山中採藥,不久就問。”正然說著,眾猴兒擁著白猿,進了洞門,來至老猿床前,參見老母。 回頭看見蒯文通,滿面陪笑,口稱一句“仙長久違了,到此何干?”文通就說了一道。 老猿又道:“現有毛真人書貼在此。”白猿接過書來,仔細一著,大驚失色,心下躊躇。 老猿說道:“既然你的孫三哥有難,你該下山相救。”白猿答道:“這五雷陣內,我一些也不知,怎麼樣搭救得來。”老猿又道:“你不能破陣,快去和鬼穀子商議。”



白猿又道:“為兒去不得,也是為著孫三哥,曾在易州城下,用一個火攻陣,燒敗王翦,金子陵去請魏天民,擺下一座金砂五行誅仙陣,就將孫三哥打下金沙坑內。為兒奉昭王哀表,擊請鬼穀子。鬼穀子不肯下山。”老猿聞言,沖沖大怒:“不肖畜生,想我前日病重之時,你想去偷盜仙桃,卻被孫三爺拿住,聞得你的孝心,後來饒你一命,贈你三個仙桃回歸,救了為娘一命。雖然你在金沙陰魂二陣效過微勞,惟是孫恩人日前遭困,性命難保,豈忍坐視不救之理。你若延不去,我就一拐打死你這負義的畜生。”白猿見母要打,無奈就去。 未知白猿請得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 



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回白猿尋仙請道祖襄王金殿接神仙







卻說白猿來至水簾洞,就有道童引至唪經堂,行至蒲團之下,雙膝跪下,口尊一聲“老祖在上,今日白猿弟子叩見。”王禪說道: “白猿你無事不來,今日前來見我,有何話說?”白猿滿眼流淚道:“老祖在上,弟子無事不敢冒瀆。只因你高徒孫伯齡三哥,在臨淄惹下大禍,被困五雷大陣之中,性命就怕難保。弟子念在相交之情,特至寶山,懇切老祖大顯神通,下山破陣。不獨高徒沾恩,弟子亦是叨光不淺矣。”言罷叩頭不已。 王禪聞言,心中惱恨。 大怒道:“好孽障,人家度個徒弟,指望增光山門,傳點道法。我已救他兩次三番,不知費了幾多精神,他也不聽我的良言,定要逆天而行。教我度這孽障,他又不肯潛心道果,謹守天台山。今日貪戀紅塵,招災惹禍,貧道救他數次。目今他既已死,也是應該。我不理他,若是死了,看師徒之情,待我念幾卷經文,超度他了罷。”白猿道:“師父果然你不下山麼?”鬼穀子道:“我實不能救他。”

白猿暗惱,立將起來,說道:“老祖你既不念師徒之情,我白猿乃是外人,更無關涉。可恨老毛遂無理,叫我跋涉一番。”說罷,揚長而去。 王禪大喝道:“好撒野白猿,你往哪裡走。”白猿冷笑道:“師父,你既不下山,弟子回去。”鬼穀子道:“你方才為何說是惱恨老毛遂。”白猿道:“不瞞老祖說,弟子本不知道三哥遭難,有青石山閉陰洞金眼毛遂,差遺蒯文通來到雁愁澗,有書教弟子轉請老祖下山。祖師不肯下山,弟子回复毛遂,也就不管閒事。”王禪老祖說道:“我出家人,豈不念師徒之情,只因五雷陣利害,我一人下山,又不濟事。你如今去到白鶴山朝仙洞,就將掌教祖師請得下山,我出家人隨後也上臨淄。你若是請不來,與我出家人無干。”



白猿道:“既是這等說,弟子即上白鶴山朝仙洞走走。”說畢,拜辭出洞,駕起金光,來至朝仙洞。 只見洞門緊閉,白猿不敢擊戶,立在洞門口等待多時,才得兩扇門開。 白鶴童子出來,白猿搶行幾步,口稱師兄。 童兒一見,笑問:“猿仙到此何干?”白猿道:“掌教師祖可在家麼?”童兒道:“現在蒲團打坐。”白猿滿臉陪笑道:“借助師兄通禀一聲,就說我白猿求見。”童兒道:“你且在此。”言罷回進洞來,至蒲團前到南極老祖處,白鶴童子雙膝跪下禀道:“而今有雁愁澗白猿在外求見。”老祖吩咐命他進來。 白鶴童兒出洞招呼,白猿整頓衣冠,隨後跟白鶴童子來至坐前。 雙膝跪倒,口尊“師祖在上,萬壽無疆,弟子白猿叩頭。”南極老祖道:“你不在洞中修煉奉母,來此見我有何事情?”白猿跪爬半步,叩頭已畢,道:“祖師爺在上,弟子無事不敢進謁。只為弟子結義的天台山天台洞孫臏,目下在臨淄,有毛奔擺下五雷陣,孫臏已經進陣,不能得出。既遭此難,特來哀告祖師爺,大發慈悲超生。”南極老祖聽得此言,便問白猿:“孫伯齡在臨淄所為何故?”白猿就將孫臏因拐打毛奔惹禍,今困在五雷陣中,他本命星被壓,神魂又被五雷轟打,說了一遍。 南極聞言大怒道:“可恨海潮聖人無理,仗勢行凶,前者易州炮轟百萬生靈,雖然乃是天宮劫數,但是出家人不可無慈悲之心。就是留戀紅塵,他在平齡會上,尊奉三教之言詞,准他忠孝兩全。為何海潮聖人霸道,忘了三教之言,差遣惡徒,擺了此陣,欺壓孫臏,情理難容。我若不親身下山,難以解救。”便問白猿道:“你可通知水簾洞王禪、王敖?”白猿道:“弟子已經求過鬼谷師父,不肯下山,轉差弟子來請祖師爺的法旨。”南極吩咐道:“你領我的拘仙牌去,到雲夢山水簾洞邀你的師叔下山,先到臨淄,待我出家人就到。”白猿叩頭,立將起來,接了拘仙牌,叩別掌教老祖,出了朝仙洞,縱起金光,飄飄而去。



正行之間,遠望西邊有座高山,祥雲瑞氣,籠罩峰巒,心中暗想:“我到此地,不知此處風景,只曉得在雁愁澗修真養性,卻不知西方路上,又長出這一座山。你看祥雲紫霧,定有真人在內,不知是何洞府?先來匆匆過去,我亦未曾留神。我如今何不進去看看,倘有能人在內,現成拘仙牌,就拘他下山,助得一臂之力,有何不可。”想罷,撥轉雲光,竟奔西方大道而來。 說時遲,來時快,早到山前,落將下來,仰首細觀。 只見五峰連接,高插雲霄,心中暗想:“此山從來未曾見過,少不得有個碑碣,只待查看便知。”猿仙繞山而行,待去尋碑碣。 只聽得山下一聲怪叫,猶如打一個焦雷,振得樹木皆動。 問道:“你這老猿從何而來?”白猿聞聽大驚:“有什麼人在此叫我?”四邊細看,只見山底下壓著一個怪物,不見身子,也不見腿,只露著一個頭出來。 近觀不審,近看分明,白猿上前仔細看時,吃了一驚。 原來卻是花果山的美猴王。



白猿即便說道:“孫大聖為何被壓在此。”美猴王道:“一言難盡,只因大鬧天宮,被佛法鎮壓在此。”白猿道:“不知大聖受難。大聖你有移山倒海之力,為何甘心受困?”美猴王道:“此叫做五行山,乃是如來佛祖變化而成,上有六千大字真言鎮壓,又有四位值日功曹監守,教我老孫怎麼出得來。”白猿道:“若是大聖出得來,這件事就好了。”美猴王道:“你有什麼事情,何不明言?”白猿道:“我有個結義的三哥,乃與大聖同姓。”猴王道:“莫非是孫臏麼?”白猿回道:“正是這人。”猴王說:“他前日被黃伯陽困在陰魂陣中,聞得金眼毛邃下山,大鬧東海龍王,要出陰書,把他救出陣來。他如今又遭什麼難?”白猿聞聽,就把毛奔擺下五雷陣,孫臏被困在陣中的情由,說了一遍。 猴王笑道:“不是老孫誇口,怕什麼天兵百萬,要破他陣勢,又何難哉。”白猿道:“果然大聖去得,莫說一座五雷陣,就是十座、百座,不夠大聖一頓金箍棒打破了。”猴王道:“罷了,能說不能行,今日自己也顧不下來,還有何心思去救人家。只今我有一個好朋友,指引你去求他下山,要救孫臏就不難。”白猿問道:“此位仙長是誰,現今在那座洞府?”大聖道:“此人是位海外散仙之祖,名叫做東方朔,只因我看桃園,一時他來偷桃,卻被我拿住。我見他有些仙風道骨,不是尋常之人,因此我就在桃花院與他結拜為交。他的手段比毛遂更高強些,真個是偷天換地之本領,有個混名叫賽毛遂。此人住在度朔山逍遙洞自修自煉,不服玉帝的管轄,離此正南,尚有八百之路,就是他的洞府。你去請他,提我老孫,煩他下山救護,再無推卻之理。”




度朔山逍遙洞東方朔老祖海外散仙之祖



白猿聞言大喜,拜謝大聖,離了五行山,架起金光,望著正南而去。 不一刻,己到了一座高山,陡絕雲霄,騰騰瑞氣,落將下來,站在山中更看,光景非凡。 但見:



古柏蒼松高接天,奇峰怪石壘成巔。



山明水秀自成趣,鳥語花香分外妍。



嶺繞台云云繞樹,山藏古洞洞藏仙。



紅塵一點難飛到,正是人間別有天。



卻說白猿看罷,遂下高山。 忽然山里有兩個採藥童兒,嘻笑而來。 連忙上前,口稱“道友,這是度朔山麼?”童兒答道:“正是度朔山。”白猿道:“有一位東方朔老祖,可在洞否?”童兒答道:“那位就是我家祖師,現在洞中,你問他何干?”白猿道:“既在洞中,有勞通報,你就說雁愁澗白猿,奉齊天大聖差遣,來此求見。”童兒聽說是大聖差來,不敢怠慢,口稱:“道長隨我來,我與你通報就是。”白猿隨著童兒,轉彎抹角,一齊來至洞口。 一個陪著白猿言談,一個進內禀報。



東方朔聞聽,心中暗想:“我也聞得雁愁澗有一個白猿得道,未曾見面,只是大聖既壓在五行山下,差他到此,有何話說?”吩咐童子:“請他進來。”童兒領命,來至洞口,將白猿請進唪經堂。 搶行幾步,連忙跪下,口稱“祖師爺在上,弟子白猿參見。”東方朔欠身離座,用手挽起,吩咐請坐。 白猿躬身道:“弟子不敢僭坐。”東方朔聞言笑道:“我與你無管無轄,又同你令弟相好,自然該坐。”白猿心中疑惑,口稱“祖師,弟子並無兄弟,不知祖師同哪個相交?”東方朔道:“孫大聖不是你的令弟麼?”白猿答道:“不是,乃是相好朋友。”東方朔笑道:“既然不是兄弟,怎麼兩個一樣模樣?”白猿道:“休得取笑。”童兒將蒲團拿來放下,白猿告過坐,獻茶已畢。 即將孫臏在五雷陣中遭困,後上至白鶴山朝仙洞請救,路過五行山遇見大聖的話,敘說一遍。 東方朔道:“這猴兒你自己壓在五行山下,受了這大難,還要管人家閒事。我在山中無榮無辱,閒遊五嶽,悶立三洲,自在逍遙,不管紅塵之事。若是下山,惹動世情,自招煩惱。若閉門不管,又難卻孫大聖之情。”沉吟一會:“既是孫大聖請我去救廣文,且看結義的面上,說不得了,也要往臨淄走一走。”只得開言叫聲“猿仙,你如今往那裡去?”白猿道:“弟子奉掌教的拘仙牌,要往雲夢山走一遭。”東方朔道:“既然如此,你且先去,我隨後就跟來。”



白猿即刻告辭,起身出了逍遙洞,一縱金光,騰空而起,早已到了雲夢山。 落下云頭,進洞參見王禪。 就將拘仙牌雙手一舉。 王禪一見,嚇得魂不附體。 王禪說道:“既有祖師的牌來,應該早說,等我好出去迎接,怎麼你悄悄進來,這罪教誰擔了。”言罷,請過拘仙牌,轉身供在三清殿上,連忙跪下說道:“弟子失迎仙牌,自知有罪,今在仙牌前請罪。”說罷,連忙叩首。 站將起來,心中大怒道:“白猿,你把掌教祖師這拘仙牌,怎麼得來?”白猿往上叩頭,就將南極掌教惱怒,下山要與海潮老祖見陣的話,訴說一遍。 王禪道:“既有這等事,童兒快請師叔出來。”童兒領命,去不多時,就將二洞主王敖請到唪經堂,鬼穀子就將孫臏的事說明。 王敖道:“既是這孽障有難,又是掌教主意,怎敢不去。”白猿道:“掌教要下山,但求師伯師叔早早動身。只怕一時掌教先到臨淄,反為不美。”王禪聞言,不敢怠慢,即吩咐童兒看守洞門,兄弟出了洞門,各上坐騎。 白猿手捧拘仙牌,一齊駕起金光,瞬息千里,早到臨淄。 三位仙長,在雲端落將下來,競至西門。 軍校看見,一個騎虎,一個騎鹿,一個步行,尖嘴縮腮,十分惡相,都是道家打扮。 眾軍正在那里胡猜,有一個老軍士,即往城下一看,滿心歡喜的道:“你們兄弟切莫在此胡鬧,你不記得前日大破陰魂陣時,我都認得騎虎的正是南郡王的師父鬼穀子王禪,那個騎鹿的就是師叔王敖,那個尖嘴縮腮的正是猿仙了。我比你們多吃幾年飯,也還認得,快些去報。”眾人聞言,即忙飛報。 總兵周達聞報,親自出城迎接。 陪笑道:“有勞眾位仙駕。”同進朝來,至午門,有黃門官一見,即便啟奏襄王。 襄王聞奏,率同文武百官,至午門迎接。



王禪兄弟慌忙下了腳力,即與襄王同行。 至大殿,見過了禮,傳旨看坐。 王禪說道:“不必遜坐,掌教祖師隨後就到,聖主快擇一段淨地,速速叫人搭蘆棚伺候要緊。”襄王立即傳旨:“就在文華殿中,揀一塊淨地方,高搭蘆棚,不得遲誤。”就有當值官遵旨,去不一時,忽見半空中有仙雲繚繞,紫霧盤旋。 王禪道:“祖師來到了,快去迎接。”襄王聞聽,忙擺香案,率領文武,並三位仙家,一齊同下大殿。 爐降名香,俱各跪下。 只見半空中一朵密雲墜下來,鹿蹄沾地,白鶴童子飛來,隨後襄王叩頭說到:“早知法駕降臨,小王應當遠接。接待不周,伏乞恕罪。”南極仙一擺仙腕,扶住襄王道:“我出家人何德何能,敢受賢王全禮。請起請起。”眾人讓進蘆棚。



南極子就此下鹿,秉正坐下,襄王旁坐相陪。 王敖、王禪兄弟二人跪下叩頭已畢,有白猿上前繳了拘仙牌,就將齊天大聖指引去請東方朔之事禀明。 南極子大喜道:“若得此人前來,何愁此陣不破。”正說之間,就有黃門官來禀報,午門外來一位老道,要見南極子。 南極子說道:“想必是東方朔到了。”就叫王禪、王敖兄弟二人,與白猿襄王領文武到午朝門外,接進蘆棚,與南極子分賓主禮坐下。 南極子道:“為我出家人小徒,有勞仙駕,殊感不安。”東方朔道:“同是道友,理當效力。” 承值官獻茶已畢,南極就問:“孫臏進陣,現有幾日?”襄王答應:“今日準準四日。”南極問鬼穀子道:“不知他在陣中如何?賢徒你與出家人佔算佔算。”王禪聞言,忙伸仙腕掐指尋紋,已知其事。 口尊“師祖,孫臏困在陣中,幸得杏黃旗護體,不致損身,惟毛奔拘壓本命星,時刻遭雷轟打,難保得七日,乞祖師爺聖裁。”南極道:“既是這等說,那位賢徒領出家人的拘仙牌,去把毛奔孽障拘來,叫他將陣撒去,放出孫臏。一則以免刀兵之苦,二則救軍校受無辜之累,實為兩全其美。”言還未了,就有二洞主金面王敖上前,口尊“祖師爺,弟子不才,願領拘仙牌,去到秦營走一遭。”南極吩咐道:“須要見機而行。”



王敖領了法旨,手捧拘仙牌,下了蘆棚,手提朱雀斧,竟奔西門。 催開腳力,到了秦營,用手中斧一指道:“守營的小輩聽著,我乃云夢山二洞主金面王敖是也。今奉雲鶴山朝仙洞拘仙牌到此,去叫五雷真人出來,隨我進城,聽祖師爺發落。”軍校聞聽,及時報上大帳。 毛奔聞知,提杖上鹿,忙出營盤。 王敖正在等侯,只見營中來了一位道者,頭帶三叉冠,身穿五色衣,腰束黃條,方臉大耳,三縷長須,騎鹿舉杖,衝將出來。 王敖催虎上前,高叫:“玄門道者收騎,快通名來。”毛奔聞得有人招呼,即忙收住梅花鹿,往前看來。 只見對面有一道人,頭帶紫金冠,身穿八卦衣,騎著一隻猛虎,手執鋼斧,心中暗想:“來者相貌不凡,到要小心謹慎。”看罷抱杖陪笑,口尊“騎虎仙長,道號仙名,到此何干?”王敖道:“吾乃云夢山王禪的兄弟,道號王敖,現在二洞修真。只因孫臏遭困,特來解救,你莫非就是擺下五雷陣困得孫臏的毛真人麼?”毛奔道:“正是。”王敖大喝道:“毛奔,你休得逞強,現在掌教祖師拘仙牌在此,還不快下騎來,跟我進城,聽候掌教示下。”毛奔人大驚,暗想:“我如今跟他去見掌教,料無好意,不如抗違南極,縱然就有大禍,還有海潮聖人做主,愁他怎的。”想定主意,用茶杖一指,大叫道:“我海潮聖人門徒,焉能服你的拘仙牌拘遣。”王敖性如烈火,一聞此言,心中大怒道:“好撒野毛奔,豈知本教乃是主上八洞中八洞下八洞三八二十四洞神仙,神仙、地仙、散仙、海外群仙,哪一個不服拘遣。你倚勢傍著海潮聖人門徒,膽大包天,不服拘遣,你往那裡走。”就將拘仙牌收起,催開坐騎,提斧衝將上來。 毛奔提起茶杖相迎,二人在陣前動手,就有掠陣旗牌看見,忙回蘆棚禀報南極。 老祖聽了,心中大怒:“想這孽障不服呼喚,又敢與王敖動手,是真可惱。”吩咐王禪出去幫助,將孽障拿進城來,出家人自有道理。 王禪遵旨,下了蘆棚,騎鹿舉杖闖出城來。 一見王敖與毛奔動手,火上加油。 鬼穀子催開鹿,上前大喝:“毛奔你休得逞強,看我前來取你。”毛奔看見王禪衝將上來,心中著急,暗想道:“雙拳難敵四手,一個王敖已難招架了,今又添了幫手,若是戀戰,定然受虧。”想定主意,虛點一杖,旋回梅花鹿,直望秦營而來。 王禪兄弟隨後追趕,王敖虎快,趕得嘴尾相連,一伸手只望來拿,毛奔回頭看見,王敖手已到身上,十分著急,慌忙把左手一放,就是一個掌心雷打將出來。 王敖不曾提防準備,吃了一驚,即把頭一低,側身躲過,那虎倒退數步。 毛奔催鹿如飛走了。 王禪看見,哪裡忍耐得住,催開梅花鹿,大喝:“妖道,你往那裡走。”手舉茶杖打來。 毛奔見杖已到了頂門,忙跳下梅花鹿,化了一道金光,無影無踪。 那鹿落荒而走。



王禪見毛奔借土遁而逃,無處追趕。 收回坐騎,同著兄弟王敖,得勝迴轉臨淄進城。 上了蘆棚,來見南極老祖繳旨,禀知毛奔敗逃之事。 南極老祖說道:“雖然不曾拿住毛奔,教他亦心驚膽戰。只是一件,那五雷陣實不知從哪裡破起,意欲進去見孫臏如何,看有什麼機會,可以解救才好。”白猿禀道:“弟子願跟隨祖師止走,看看光景。”南極說:“你卻去不得。”白猿道:“弟子頭上已有王母娘娘六個大字真言,即有神將,看見都要迴避,何以第子去不得?”南極道:“你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這五雷陣內,此不得別的神將,利害無窮。就是出家人,也還要耽著十分乾系,你不可強去。”白猿聽說,再不敢違。 南極子翻身離座,下了蘆棚,吩咐叫人帶上梅花鹿,南極子即上梅楊鹿,襄王與文武相送。 南極道:“賢王可與眾門徒相陪東方真人,看守蘆棚,不必送了。賢王請回。”說罷,招展金光,架鹿騰起,出了西門,往下觀看。 只見五台門都有神將把守,又有列星,各位星神,各按方位。 台上有雷神,空中有雷祖,上罩天羅,下布地網,直是密如鐵桶,水洩不通。 看罷,收雲攬霧,落將下來。 心中自思:“這麼一陣,便按休生景杜死驚開,俱有神將鎮守,想我在哪一門進去。”躊躇道:“今日本是寅日,要在西方兌地進去,金能克木,料是一個生門。”想罷,催起梅花鹿,到了西門而來。 即時進內,未知進陣如何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


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一回放命星以假混真進秦營弄巧反拙

話說南極子到了西門,要往哪裡? 只見當先一員神將,三頭六臂,腳踏鳳火二輪,手持火尖槍,正是哪吒,攔住去路,口稱:“掌教上仙,休得走吾神的汛地,奉五雷真人法旨,在此威鎮西門,恐防走脫了孫臏,不能徇情。”南極陪笑,口稱“上神聽我一言,我出家人此來,原非為救孫臏而來,不過到陣中看看方向如何,要與五雷真人講明說和,乞上神​​開一條路徑。等我出家人進去走走。”哪吒道:“既是如此,上仙進陣,總要小心。”說罷,就讓開大路,南極子就催鹿進陣,舉目一看,只見門門有將,處處有神,五斗三才,九曜二十八宿,各按次位,凶星惡宿,密布四方,電母推閃,雷鼓高聲振耳,南極子看罷,心中駭異:“此陣果然利害。”忙催梅花鹿,來至中央法台前,看見孫臏坐在青牛旁邊,用杏黃旗裹住身軀,金光開放,空中的雷就打不下來。 孫臏只是如醉如痴,不省人事。 南極子叫了兩三下,不見答應。 南極仙翁說聲“不好了,看這光景,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。”忙把峨眉扇舉將起來,望著孫臏扇了一次。 孫臏正在昏睡之中,猛然驚醒,睜眼一看,見了南極仙翁,心​​下慘然。 口稱“祖師,弟子困在此陣中,只道今生難以脫逃,不意法駕早臨,真似枯木逢春。懇求大發慈悲。弟子若得出陣,這再生之恩,沒齒難忘。”南極仙翁說道:“你既有杏黃旗護體,為何這等昏迷失智?”孫臏說道:“祖師爺有所不知,只因杏黃旗護體,五雷不能傷身。毛奔又將弟子本命星拘來,壓在五雷塔之下,外邊又立一桿落魂幡,將弟子年庚日月寫在幡下,每日按子午酉三個時辰,就遣雷部轟擊了一次,弟子就昏迷一次,是以神不定舍,氣不接元,精不固體,失此元神,命難逃了。”南極仙翁道:“你進陣幾日了?”孫臏答道:“已進陣五日了。”南極子安慰道:“你不須害怕,我既然下山,自然設法救你。你師父共師叔俱在東齊,又有白猿與東方朔相助,豈怕毛奔小輩。”
不表南極子在陣中敘話,且說毛奔敗回秦營,心中暗想:“王禪兄弟雖然下山,要救孫儐萬萬不能。他已經進陣五日了,再過得兩日就難逃了,若有人進陣者,管教他五雷轟頂。”看看天色已交申未酉初時候,連忙提杖跨鹿,出離秦營,在西北乾地進了陣門,上了中央法台。 心中暗想,不覺至台前站住,往下觀看。 只見孫臏頂門的金蓮未散,和一個老道士講話。 毛奔大驚道:“什麼人膽大包天,敢偷進陣來,解救孫臏?”說罷,站在高阜之處,看得真切。 只見那老道,頂帶黃巾,身服八卦仙衣,腰束黃龍絲條,手持龍頭拐杖,原是神仙領袖,掌教師尊。 “罷了罷了,事到如此,不能不下毒手。這南極子是他自來送死了,若是進陣救脫了孫臏,有他無我,有我無他,我共他勢不兩立。說不得,與他見個高下。”說罷,就摘冠散發,忙念咒語請神,打動令牌,連聲響亮,催動五雷。

只聽得空中雷聲迅烈,孫臏說聲:“不好,雷來了。”南極子仙翁聽見,忙催鹿便闖西門。 毛奔在台上招呼道:“南極子,你往哪裡走,看五雷來擊你。”說猶未盡,梅花鹿頭前起一道電光,霹靂一聲響,劈將下來,南極子不慌不忙,滾下梅花鹿,用龍鬚扇往上一扇,五雷神將不敢動手,往旁邊一落,一聲響亮把個梅花鹿劈死,南極仙翁忙借電光,遁出西門,上了蘆棚坐下,心中大怒。 王禪王敖東方朔與白猿齊來問安,南極子把進陣擊死梅花鹿之事,說了一遍。 王禪道:“這等利害,不知哪幾個仙神可以破得,待弟子前去請來。”白猿道:“三哥只有兩日的活命,哪裡還等去請人。依弟子的愚見,不如先進陣去,把三哥本命星放了,把落魂幡焚了,保定了三哥性命後,再定計破陣,就不難了。”南極仙翁道:“講得有理,只怕你不能進得陣去呀。”東方朔說道:“若說別人真去不得,惟是白猿可以去得。”南極子道:“如何他去得?” 東方朔道:“貧道想出一計,這些神將,都怕齊天大聖。如今大聖雖然壓在五行山下,白猿的模樣與大聖差不多,只須假變大聖闖入陣中,哪個神將敢上前阻擋。要放開本命星,燒了落魂幡,就容易了。”南極仙翁大喜道:“此計甚妙。”白猿道:“等我變來,試看像他不像。”白猿落下蘆棚,口中念念有詞,白猿搖身一變,卻也靈應,只見他頭帶鎖天帽,身穿虎皮裙,腳踏雲履,腰束虎筋條,果然火眼金睛,手執金箍鐵棒。 雖籍變化玄功,卻也一毫不差。 白猿變了大聖,走上蘆棚,眾人一見大喜,南極仙翁說道:“變得好,果然與他一樣。你把我的龍鬚扇帶進陣中去,到落魂幡下,將孫臏的本命星託在扇上,出了天羅,直七十二丈高,然後將孫臏本命星往上一送,帶扇三扇,送他歸位,不可遲誤。”

白猿接過扇來,駕起金光,到了秦營五雷陣中。 看見四方八面都有神將把守。 假大聖手執金箍棒,一聲大喝:“你等這些毛神,在此作何勾當!”守天羅的丁甲、監察伽藍等神看見時,叫聲苦道:“猴兒來了!”連忙控身,口尊“大聖,小神等乃是奉五雷真人法旨,支架天羅,有失迎接,伏乞恕罪。”假大聖怒道:“好毛神,都該打死,豈不知這真人是老孫的好朋友,我在五行山下,聞得孫臏被囚,一怒之間,攢了出來,特來解救。快些開天羅,不然一個個都要打死!”眾神只當是真大聖,個個害怕,一齊說道:“大聖不須動怒,我等願開天羅,請大聖進陣。”白猿道:“快些開來。 ”眾神不敢怠慢,七手八腳就把天羅開放。 白猿大喜,忙跳落陣中。 早驚動陣內眾神,齊聲道:“不好了,反天宮的又來了!”嚇得五斗三曹,膽戰心驚,九曜星官退避,二十八宿躲藏,五雷四帥側目,不敢仰視,任從假大聖在陣中橫衝直撞,無人敢擋。 白猿心中暗喜,果然老孫名不虛傳! 白猿手執金箍鐵棒,來至中央法台,只見孫臏垂頭喪氣,坐在青牛之旁,沉香拐杖放在身邊,心中慘切。 邁步上前,口稱:“三哥我來了。”孫臏聞言,睜眼一看,心內明白,不覺十分歡喜。 點頭尊聲:“大聖,我孫臏有何德能,敢勞重恩,遠來搭救。”白猿忙上前行一步,附耳低音,口稱“三哥我是白猿,我知道大聖三反天宮,諸神畏懼,故此變化到此,要釋三哥的本命星,若是眾神參透,就活不成了。”孫臏聞言,將頭點了兩點道:“難為賢弟費心,屢蒙獲救,生死難定。”白猿道:“三哥不須多言,留神坐著,等我偷放你的本命星,就勿妨了。”孫臏道:“有累賢弟,感恩不盡。”白猿即忙邁步上前,來至落魂幡下。 只見那牆上寫著,就是孫臏的時辰八字,年月日時,觀看未完,早來了一位神聖,十分高大,青面獠牙​​,兇惡無比。 白猿用手中金箍棒一指道:“什麼毛神在此。”且說此人不是別人,乃是紂王之臣,封神之時,他在界牌關為將,姓餘名化,他在關門外立下迷魂幡,擋住姜子牙發兵,被楊任所傷,封神榜上無名,後來五帝封他為馬王之職。 因大聖鬧天宮之時,他未曾得位,故此認不得大聖。 這時候在此看守落魂幡,奉毛奔法旨所差,豈有到來不問明白之理。 故此一聲大喊:“你是何人,快些閃開。”

白猿聞言大怒道:“吾乃齊天大聖便是。”那神聞言著驚,方才知是水簾洞的猴王,連忙陪笑道:“小神乃北直幽州管轄天下的坐驥馬王職守,奉五雷真人遣來守幡,不知大聖前來,有失迎接。”假大聖聞聽,將火眼一睜,喝道:“與我退後。”馬神害怕,嚇得倒退數十丈。 白猿便伸手把落魂幡摘下來,扯得粉碎,身邊忙取出火種來,引著了火,立刻將幡燒毀。 馬王驚慌道:“大聖燒了此幡,五雷真人見怪,小臣怎麼交代。”白猿道:“不必怕他,他若問你,就說老孫到來燒了。”言罷,轉將下來。 忽然看見李長庚,白猿道:“金星到此何干?”太白金星道:“我聞大聖壓在五行山上,怎麼出采了?”白猿道:“老孫自有的神通,我的手段,哪個不知,今我解救孫臏,放他的本命星歸位。”金星回道:“此乃毛奔道拘來,壓在此處,令老漢監守,怎麼放得。”白猿聞言怒道:“好老兒,我要放他的本命星,你敢不依從麼?豈不知老孫的姓,原是我一家,他今有難,我來解救,快些閃開。如若多言,我的金箍棒是不會認得的。”金星聞言,忙張無措,連稱:“大聖不須動怒,任憑放開便了。”白猿道:“既是這等,你且退後。” 金星無奈,閃在一旁。 白猿走到跟前,將缸上神塔挪開,鈀缸上的黑絹揭開了,輕輕將本命星扶起,用龍鬚扇托住,腳駕祥光,出了天羅,直上了足有七十二丈高,雙手托著龍鬚扇,往上一放,那本命星滴流流起在空中。 白猿將扇子向上連扇三下,就同歸本位。 看官須知道,為人要知進退,白猿假變假大聖,闖進陣去,把那些天神天將嚇退,放回本命星,燒了落魂幡,這就是萬分僥倖。 原來他又偏不足,又要到秦營去哄毛奔,教他撒陣,把自己的本來面目都忘記了。

閒話少講,且說白猿,手提著一根金箍棒,倒像真大聖一般,刷的一聲,落在秦營,守門的軍兵見空中落下一人,此人生得奇形奇相,個個著忙,一齊喊道:“你是何方妖魔鬼怪,休往前走,仔細看我放箭。”白猿高聲大叫:“休要胡言,急速報,你說水簾洞大反天宮的齊天大聖來了。”眾兵聞聽,忙走到營內跪倒禀道:“國師老爺,營門外空中落下一人,生得滿臉毛,雷公嘴,拿著碗口粗細的一條兵器,自稱是水簾洞大反天宮的齊天大聖,乞令定奪。”毛奔聞聽,望著始皇道:“聖主的洪福​​齊天,這大聖貧道雖不認得,也曾聽見海潮祖師說過他的出身,平生的利害,他本是天生石猴,自修自練,不服三教管束,鬧東海,得了金箍棒,在花果山上獨稱霸王,玉帝欽召上天,封為弼馬溫,只因酒醉亂了蟠桃勝會,殺敗十萬天兵,大反天宮,多虧西方如來佛祖,把他壓在五行山下。今日被他逃了出來,必然來助西秦,可喜可喜。”始皇龍心大悅,傳旨大開營門,率領文武同著毛奔出來迎接。 孫大聖迎上金頂大帳,秉正坐下。 始皇旁坐相陪,毛奔與金子隧分立兩旁。 假大聖對始皇道:“老孫此來,有一言奉告,不知聖皇依從否?”始皇道:“若能做得,無有不依。”白猿道:“燕人孫臏,乃是老孫同姓故族,只因他困在陣中,老孫聞知,跳落雲頭,前來解救。你若知時勢,好好收兵撤陣,放出孫臏,萬事全休。若是遲誤,莫能老孫粗魯。”始皇嚇得啞口無言。 毛奔聞言,暗想道:“孫臏乃是燕丹公主所生,這猴王乃是東勝神州傲來國花果山一塊神石,受日月精華產出來的,怎麼與老孫是一家?難道是假的不成?這事倒糊塗,未知真假。若是撤陣,難報一拐之仇;若違他言語,恐得罪了猴王,當受不起。”左右為難,忽然省悟:“我如今奏知始皇,設宴款待,將他留住,等我將他算算,真真假假,乃得明白。”毛奔想罷,上前來口稱“大聖,待我明日收兵便了。吾皇可擺上宴來,與大聖聚飲三杯,貧道即去撤兵便了。”始皇忙傳旨擺宴。 白猿道:“不必擺宴,看酒果來。”左右忙送上鮮菜、美酒、生果,白猿大喜,自在享用。 這且不表。

卻說毛奔、金子陵轉下黃羅大帳,擺開香案,占卜金錢八卦,便知底里。 心中大怒道:“可恨白猿,膽大包天,假裝大聖,闖進陣中,放去孫臏本命星,又來營中欺騙,其實可惡。事不宜遲,我二人各帶寶劍二把,將他拿來,再做道理。”金子陵道:“怕他走了,可將捆仙繩帶在身旁,暗傳軍令,大小將官,弓上弦,刀出鞘​​,準備動手拿人。”毛奔、金子陵佈置停當,忙上大帳,見白猿端正坐著,用手來拿果吃。 不知金毛二人搶步上前,各掣出寶劍,大喝一聲:“好大膽的白猿,怎敢假裝大聖,擅進軍營,希圖欺騙。你往那裡走。”白猿說聲“不好,被這廝參透了。”雙拳難敵他四手,就在盤龍交椅上兩腳一蹬,騰空而起。 毛奔忙將捆仙繩往上一撩,喝聲道疾,一道金光,那白猿捆住,跌落塵埃。 始皇大喜問道:“毛真人,怎麼就知他是假大聖?”毛奔將佔算的原故,細說一遍。 始皇道:“現今如何發落?”毛奔道:“他已有半仙之功,赴過蟠桃大會,有王母的六字真言在身,不便傷他性命,可將海麻皮,將他琵琶骨穿了鎖住,打入木籠,等待孫臏死了之後,請我家祖師下山發落便了。”當時金子陵動手,依著毛奔言語,將白猿打入木籠,推進後營,著數名軍士看守。 始皇擺宴與毛奔慶功,不再言表。

且說南極子坐在蘆棚之內,一陣心血來潮,掐指一算,就知其情,口中嘆氣。 東方朔道:“老祖為何以愁眉?”南極子道:“道友,原來你不知,白猿方才進陣,偷放了本命星,燒了幡,已救好了。他貪心不足,又去秦營與始皇講和,卻被毛奔佔算出來,用捆仙繩拿住,打入木籠。如今孫臏未曾救出,又留了白猿,我的顏面無光了。”東方朔聞言,大笑道:“老祖且請寬心,不是貧道誇海口,要救白猿,包在我身上。”南極子大喜道:“仗著道兄法力。”東方朔道:“當得效力。”

言罷拜辭,即下蘆棚。 兩腳一蹬,去得無影無踪。 度出臨淄,偷進秦營。 打懷中取出一件寶貝,一指長,半指寬,兩頭尖,青青綠綠的一張桃葉,在蠕桃院中取來。 這桃葉用八九玄功,採取日月精華,煉製成功,冬夏長青,永不枯焦,拿在手中,就如隱了身形,人不看見,此寶名為桃葉渡。 毛遂有隱身草,仗著此寶貝偷東摸西,靜中取物。 海外神仙,俱多害怕。 將他做了領袖,又起個混名,叫做賽毛遂。 當時東方朔拿著桃葉渡,隱進秦營。 黃昏時候,營中點得燈火輝煌,忙步上金頂黃羅賬前,看見始皇,同著毛奔、金子陵在大帳上歡呼暢飲,君臣慶功。 心中暗想:“望他們飲酒無益,不如前去放白猿出來要緊。”徐徐轉身下帳,向東而走。 只見一座小小的營寨,有四五個小軍,坐在門首閒談講論。 這個道:“我們毛真人,果然好手段,怎麼把個白猿就拿住了。”那個說:“拿是拿住了,捆在後帳,只怕睡著,恐防他走了。”又有一個道:“未曾派著我們,算是造化。”內中又有一個道:“這時候,真人還不回來,論他吃慶功酒還早呀。”東方朔句句聽聞明白,滿心歡喜。 忙隱身入了毛奔寨中。 看看並無一人,點得燈燭輝煌,正中間擺著一張紅漆椅子,香花燈燭,供獻一個黃黃的包袱,旁放著一個蒲團,蒲團兩邊一邊是茶條杖,一邊是把寶劍,乃是毛奔所坐的地方。 東方朔暗道:“這包袱裡頭是什麼東西?”伸手拿起來,打開一看,是兩本書。 書面上有四個大字,寫著“五雷神書。”看罷,喜之不盡,猶如斗大明珠落在掌中。 就把神書放在懷裡,移步要走。 心中又想:“我偷了神書,毛奔回來不見了神書,豈不將小軍責罪,待我親寫明白,免得把守軍士責罪。”即吟四句詩放在桌上:毛奔道大廣神通,

五雷兵書在帳中。

待等方朔來觀看,

陣法計謀枉用功。 寫完即忙走入後帳,放了白猿,兩仙走出營門。 卻被守門軍士攔住叫起來,未知東方朔、白猿逃走如何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二回反掌雷毛奔被擒誆神書南極破陣

卻說東方朔救了白猿回來,並將神書呈上,南極子查看,尚欠破陣送神一卷。 東方朔道:“既然此書未完,待打聽明白,貧道再去取來。”
不表齊營商議之事,且說毛奔飲罷,與金子陵辭駕回營,轉歸後帳。 舉且一看,不見了二卷神書,嚇得毛奔魂飛天外,滴酒全無。 對金子陵道:“失了此書,怎麼回見師尊。”金子陵道:“軍營嚴密,雖飛禽亦難飛入,豈有偷盜之人?”正在猜疑之間,忽見眾軍校跪下道:“啟報國師,木籠白猿不知怎麼走了,小人們轉來領罪。”毛奔大怒道:“都是這班狗頭,不用心看守。”子陵道:“不關眾兵之事,想必白猿變化出來,偷了神書去了。”毛奔默默無語。 子陵道:“你們這些奴才,權寄你頭在頸上去罷。”眾兵叩首而去,毛奔道:“這可怎麼樣?神書也失了,白猿也走了,勞而無功,到底是哪個大膽進營來了?”子陵道:“我們再算算,看是何人至此?”忙拿了三個金錢,走到案前,才要佔算一卦,只見有幾行字跡。 子陵道:“桌上是誰寫的字?”毛奔上前,將燈剔亮,二人一齊仔細觀看,毛奔道:“不好了,原來這老賊進營。”子陵便問:“是哪個老賊?”毛奔道:“是度朔山東方朔。他本是海外散仙,不服三清教管束的。他在山中修煉多年,神通廣大,善曉陰陽,今神書卻被他偷去,我豈肯就罷了。”言論之間,不覺天已明亮。 子陵請始皇升帳,子陵歸班,毛奔上帳參見,就把東方朔竊書,放走白猿之事說了一遍:“貧道辭駕,往臨淄討戰,定要與東方朔見個高低。”始皇道:“真人臨陣,孤家等候佳音。”毛奔忿然下帳,提杖騎鹿,來至臨淄吊橋,高聲大呼:“城上軍士聽真,快叫賊子東方朔出來納命。”兵士聞聽,禀報蘆棚。 東方朔聞言,大怒道:“這毛奔有多大本領,怎麼提名道姓,說此大言。諒他螢火之光,敢與日月爭明。”

言罷,翻身離座,口稱“老祖,貧道不才,情願出陣,除此一夫。”南極大喜,吩咐王禪:“你與東方朔道友掠陣,拿我龍鬚扇,附耳過來,如此如此,這般這般。”王禪領命,與東方朔下了蘆棚。 他也不帶人馬,走出城,王禪跟尾掠陣,早至戰場。

毛奔只見一位道人,面如滿月,目似朗星,頭帶逍遙巾,身穿鶴氅衣,手提茶條杖,步走如飛。 毛奔一見,大喝:“道者慢來,可通名受死。”東方朔止步,抬頭看見一位玄門,跨鹿扶杖,滿面兇氣。 用杖一指道:“來者莫非五雷真人毛奔麼?你既在名山修道,豈不知度朔山東方朔麼?”毛奔喝道:“好奸賊,你不在度朔山自在逍遙,也來到臨淄自尋煩惱。盜了我的神書,送還與我,鹿前叩頭陪罪,萬事皆休,若少遲延,只教你不能生全。”東方朔聞言,嘿嘿冷笑道: “好野道,怎麼發此狂言。”說罷,雙手舉棍照頭就打。 毛奔用手中杖急架相迎,步鹿盤桓,各顯神通。 死命相鬥,戰了二十餘合,不分勝敗。 那王禪在旁掠陣,忍耐不住,催鹿舉杖,上前夾攻。 毛奔難以招架,虛打一杖,往下敗走。 王禪、東方朔緊緊追趕。 毛奔回頭,見二人追將下來,心中暗喜,抬腳壓杖,旋回梅花鹿,兩手一放,一聲響亮,兩個掌心雷,回頭打將下來。

東方朔一見,正在用法破他。 那王禪原受過南極的囑咐,預先準備,聽見雷聲,就用龍鬚扇對準一扇。 那掌心雷回頭,轉望毛奔打來。 毛奔坐不住腳力,就跌下鹿來,仰面朝天。 東方朔疾趕上去,抓住絲條,提將起來,回頭就跑。 王禪在後跟來,一齊進城。 來至蘆棚,南極、白猿等看見擒了毛奔,喜之不盡。 都與東方朔慰勞已畢,南極子道:“不可放手,將出家人捆仙繩拿來。”白猿道:“他捆了我一繩,如今我又將他的繩捆住了。”忙接過仙繩來,橫七直八,將毛奔捆住。 南極大喝:“毛奔你不在高山養性,為何擅自逞強,擺這五雷神兵陣,與孫臏為仇,是何原故?”毛奔聞言,口尊“祖師在上,弟子下山,原非已意。只因孫臏暗擺八門金鎖陣,大敗子陵。海潮大怒,差遣弟子下山。弟子臨陣,善勸孫臏歸山,奈孫臏反面無情,連打弟子幾拐,一怒之間,才擺此陣。懇乞老祖厚情寬恕,感恩不淺。”南極道:“你如今被擒,我出家人慈悲為本,看海潮面上,不難為你。你也看我面,撤了此陣,放孫臏出來,我出家人與你講和,你心中願意否?”毛奔道:“老師在上,此陣弟子只會擺,不會撤。”南極道:“你把那神書拿了出來,等我出家人送神撤陣。”毛奔道:“弟子只有兩本,被東方朔偷了,哪裡還有神書。”南極笑道:“果然無有麼?”毛奔道:“真是無有。”南極大怒道:“好老道,汝仗著海潮之勢,膽大欺心,不遵拘喚,罪之一也。謀害掌教,罪之二也。”毛奔道:“弟子並無謀害之心。”南極拍案大怒道:“好孽障,還敢強嘴,我進陣中去看孫臏,你就遣五雷轟我,虧躲得快,才把梅花鹿擊死。今日出家人若不處責於你,如何拘束群仙。”吩咐拉下去,用仙杖重責四十。 王禪答應,提起打仙杖,王敖、白猿一齊動手,把毛奔按翻在地,王禪用杖一舉一落,責了四十。 打得毛奔皮開肉裂,疼痛難當。 南極道:“你這孽障,那神書現在那裡,可實說來。”毛奔滴淚道:“弟子下山時,師父只給兩卷,多實不知。”南極道:“既然無有也罷,把這孽障吊在蘆棚之上,待放了孫臏,再饒他一命。”王禪一齊答應,捆的捆,擒的擒,把個毛奔四馬攢蹄,高高吊起。

東方朔道:“祖師吊打毛奔,海潮聞知,定然前來攪擾。常言道,先下手為強,待貧道上雲光洞,把第三卷神書偷來,先破了陣,救出孫臏,再去召集天下散仙,與海潮見個高下。”南極大喜道:“此言有理,仙長快去行事。”東方朔欣然辭別,下了蘆棚,招展金光,駕雲行得迅速,早來到東海雲光洞。 心中暗想:“來是來了,怎麼偷法?”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:“必得如此這般。”想罷,忙念真言,搖身一變,變做毛奔的那種形象,也是三叉冠,五色衣,虎筋條,方面大耳,赤髮紅須,搖搖擺擺往前走。 早有兩個童兒看見,連忙高叫“師兄來了麼?師父在洞中打坐,你進去吧。”假毛奔答應,入到洞中,看見海潮在蒲團上打坐,忙倒身下拜。 海潮道:“賢徒今日回來,面目失色,精神憔悴,是何原故?”假毛奔倒也假中說真,就把南極子下山,遣白猿變化闖陣,方經拿住,又被東方朔偷了神書,救了白猿之事,說了一遍:“弟子因此回來,求祖師定奪。”海潮聞言說道:“東方朔雖然偷了兩本神書,卻也不妨,不要緊,看他有何本領破得此陣,救得孫臏呢?我當初不曾將神書全交與你,今還有一本要緊的在此。”即命東華帝君:“到後洞石匣內取來。”老祖接過,東方朔一見,心中著急,恨不得伸手搶過來。 兩隻眼望著海潮,口稱“祖師,不知這本神書的內中有何奧妙?”海潮道:“賢徒,你不知第三本神書麼,都是些破陣進神的妙用,讓他東方朔有神通手段,到也難偷。故此我取出來放在身邊,以防不測。”假毛奔口稱:“老祖,弟子蒙賜兩本神書,精通擺陣,阻住了孫臏,這第三本我未見過,望老祖蒙賜一本觀看,待弟子去試試,也好知道祖師的妙用。”海潮道:“這本書你只好看看罷了,斷然不肯與你。你不知謹慎,又要被人偷去。不但放走了孫髕,勞而無功,反失鎮洞之寶。”假毛奔道:“弟子知道,只在此看看就是了。”海潮道:“既然如此,拿去看看,看畢即速交還於我。”假毛奔答應曉得,雙手捧過神書,轉身說道:“謹慎。”兩足一蹬,騰空而去。 海潮大怒道:“哪裡去了。”左右道:“毛真人駕雲去了。”海潮道:“把他趕回來。”東華帝君領命而去,駕雲追趕。

且說東方朔得了神書,滿心歡喜,駕雲飛走。 忽見後面雲光響亮,回頭一看,說聲“不好,東華帝君趕來了。”心中著急,忙向懷中取出那桃葉渡,隱住身軀,往前便走。 帝君趕了一會,忽然不見毛奔,撥開雲霧,四下觀看,並無影踪,無奈回歸古洞,來見海潮。 海潮說道:“這孽障誆書何用?”帝君回言:“依弟子看來,只怕不是毛奔。”海潮道:“明明是孽障,你等都是目睹,難道假的不成。“帝君道:“祖師何不佔算佔算。”海潮點頭稱是,忙掄仙指,垂頭暗算。 拍案大怒:“不好了,我被南極欺騙了。”眼望左右道:“這個南極子,差遣東方朔,擒了毛奔,責杖四十,吊在蘆棚,又差他前來騙我下卷神書,相欺太甚,若不下山救回毛奔,把雲光洞的臉面滅了。”東華帝君躬身道:“南極子行事不正,只可差一位真人下山,與他講和,放了毛奔,不動嗔癡,有何不可。”海潮大喝道:“你在洞中,稱為首坐,管轄二十四洞散仙,為何這般懦弱。南極子仗著掌教之尊,欺壓我出家人,敢將毛奔毒打四十,吊在蘆棚,又偷我的神書,解脫孫臏,情理難容。”吩咐:“東華帝君看守本洞,權理一切事物,二十四洞真人,隨我下山走一遭,定要與南極子見個高下。”言罷,海潮下山,東華帝君迴轉洞中,不在話下。

且說東方朔得了神書,回頭不見帝君趕來,心下少寬,收了桃葉渡,顯露身軀,來到臨淄。 到蘆棚落下,眾仙一見,喜之不盡。 忙問“事體如何?”東方朔笑嘻嘻的說道:“騙了天書,將書取來了。”說罷,將書呈上,南極子打開了一看,大笑道:“若非仙長前去,此書焉能到手。”復又連連嘆氣道:“為著孫臏一人,反要傷殘二百四十人姓命,使遭雷轟之苦。”即命白猿將襄王請來。 白猿答應,將襄王請至,同眾文武來至蘆棚,敘禮坐下。 南極子開言,口稱“賢王快查牢獄之中,有多少待決囚犯。”襄王點頭,令人前去吩咐獄官。 不多一時回來禀報,獄中重犯共有二百四十名。 南極點頭道:“此乃天意造定,可恰符此數。”又尊一聲“賢王,將這二百四十名犯人,去了枷鎖,著他去香湯沐浴,改換衣服,交貧道傳令,著他們今晚三更進陣,解救孫臏。”襄王依言,傳旨將眾犯赦了死罪,立時傳令,俱要沐浴換衣,令人帶趕前來。 南極子又喚來五彩匠役,把二百四十名犯人,分為四隊,六十名一隊,用藍靛塗面,身穿青衣,青絹裹頭,手執大刀。 第二隊硃砂擦面,身穿紅衣,紅絹包頭,手拿月斧。 第三隊用白粉塗面,身穿白衣,白絹裹頭,手執銀槍。 第四隊用黑墨抹面,身穿皂衣,黑絹裹頭,手持鋼槍,每人腿上系銅鈴。 一霎時,裝飾妥當,把二百四十名囚犯分開四色,個個拿刀持斧,抬槍使錘,系上銅鈴,動即響亮,眾犯人不知原故,好似玩耍戲法一般,滿肚疑惑。 南極開言,口稱“襄王請回,今晚三更,請襄王領眾文武,在西門觀陣,搭救孫臏進城為要。”襄王即下蘆棚,依言上銀安殿,聚文武準備,三更觀陣,這且不題。 且說南極子即寫了幾道退神靈符,預備陣中去用。 另外又寫了幾道。 吩咐白猿:“你接這符,懸在泥丸宮,三更時分,率領六十名穿黑的軍漢,在北門進陣,竟搶壬癸水的高台,將鬥內戊己旗去了,搶至中央法台聽令。”又命王禪:“接我靈符,領六十名穿紅的軍漢,由南門進陣,搶丙丁火的高台,將斗口戊己旗去了,亦至中央法台聽令。”又令:“王敖接符,​​帶領六十名穿青的軍漢,自東門進陣,搶甲乙木的高台,將斗口戊己旗去了,亦至中央法台聽令。”再請東方朔:“也帶了靈符,領六十名穿白的軍漢,由西門入陣,搶庚辛金的高台,將斗口戊己旗去了,中央法台救了孫臏,從東門出陣。”又吩咐那四隊軍漢:“你等進陣,捨命向前,遇見祖師旗,即便砍倒,得命者襄王有恩,失命者貧道超度,休生退悔,務要齊心協力。”眾人答應一聲,各歸隊伍。

南極子調遣已畢,自己也畫了一道擋雷的靈符,準備三更天搶中央的戊己土法台。 早已紅輪西墜,宮漏頻催,將交三鼓,欠一鼓實是二鼓,襄王擺駕,領文武到城西西門掠陣。 那南極子等至子時,跨鹿騰空,先至五雷陣南,仗著龍鬚扇,將揭諦神扇開,破了天羅,進入陣中,往戊己土法台落將下來。 中斗星官,率領著冒土、雉女、土蠍、柳土、獐土、貉土一擁前來,南極仗扇,連扇三扇,俱各退去,就將戊己土旗打倒,半空中迅雷響亮。 東方朔、白猿、王禪、王敖等知道南極子進了陣,各呈威風,顯出隨身法寶。 東方朔闖西門,白猿闖北門,王敖闖東門,王禪闖南門。 穿青的軍漢跟著王敖,穿紅的跟著王禪,穿黑的跟著白猿,穿白的跟著東方朔。 二百四十人,腿上銅鈴四百八十個,一齊跑開,滿陣中鈴聲響亮。

東方朔伸手舉起六個葫蘆,領著穿白的一隊軍漢,各提銀槍,齊進西門。 到了庚辛金高台,有西斗星君領著風金羊、婁金狗、亢金龍、土金牛抵住,東方朔將葫蘆一拍,散出萬道金光,諸神一齊退避。 東方朔即拔了斗口旗,轉望中央而去。 那邊白猿手舉通天尺,領著穿黑的軍漢,提動銅鈴,衝進北門,搶壬癸水的法台。 有北斗星官領著避水狼、轉水蚓、翌水豹、參水猿抵住,白猿將通天尺一指,諸神閃開,也即拔了斗口旗,亦望中央法台而去。 這裡王禪手執純乾劍,領了穿紅的軍漢,手提月斧進了南門,搶了丙丁火法台,有南斗星官領了尾火虎、翌火蛇、室火豬、嘴火猴抵住,王禪將劍一指,逼退諸神,也拔了斗口旗,亦望中央去了。 又說王敖,手執鉤天如意,領了穿青的軍漢,各挺大刀,進了東門,搶甲乙木的高台。 有東斗星官領鬥木獬、奎木狼、井木犴、角木蛟擋住。 王敖將如意揮去,諸神不敢近前,亦即拔去斗口旗,即望中央法台而去。 那四隊軍漢,不知利害,各人手舞刀刃,腿搖銅鈴,在陣中橫衝直撞,跟著四位仙人,齊奔至中央法台之下。 只見一枝大帥旗,眾軍漢一齊動手,將此旗一時砍倒。 忽然間迅雷大振,霹靂連聲,猶如天翻地塌,可憐那二百四十名軍漢,盡行擊倒在地。 那幾位仙家,虧得有頂上靈符,那眾雷神不敢相侵。

東方朔忙忙走到台前,將孫臏救上青牛,駕起雙拐,竟望東門而去。 東方朔緊緊跟著,指望闖出陣去。 這東門是二郎神鎮守,見孫臏闖至跟前,用三尖刀擋住。 孫臏用杏黃旗一指,閃出一條大路,闖出陣去。 東方朔隨後跟著,不提防二郎神放出哮天犬趕來,正走之間,神犬奔至東方朔跟前,陡然撲起,抓他門面,把眼睛挖了。 痛的大叫一聲“呵唷。”孫臏急回頭,看見東方朔跌倒地下,兩眼流血,那犬還是連抓帶咬不放。 孫臏著急,旋回腳力,提拐一喝,神犬這才放了口,救了東方朔出來。 連忙下騎,扶東方朔上牛,四足騰空,孫臏駕雲,一同回臨淄,此言慢表 且說白猿與王禪兄弟,搶上中央法台,見了南極。 只見四面八方的神,一齊圍住高台,空中雷部不住的振動,十分利害。 白猿道:“如今孫三哥已經救了出陣,祖師爺還不送神,等待何時。”南極聞言,點頭稱是。 在袖中取出一搭靈符,託在掌中,照書行事。 看官聽說,這番送神,比不得陰魂陣、誅仙陣,化道靈符,念一遍咒,一位一位就送退了。 這五雷陣,羅嗦得很。 天曹神官,地曹神官,普天星宿,人曹神官,五斗星官,二十八宿,四大元帥。 若要請雷,先要請天朝神官。 書上開載得是一道總符,七遍真言。 天曹官遵旨,將雷神請主台前,又念退神咒語,化道靈符,這神才得歸位。 地曹、人曹總是一樣,閒言不敘。 且道南極子,按神書行事,見眾神圍繞台前,命王敖執定如意金鉤,王禪拿著龍鬚扇,左右侍立。 白猿持著自己的通天尺,背後立住,老祖捏訣疊印,口念真言,化了一道靈符,將人曹官請上法台,南極躬身道:“借仗曹官,請神退送歸位。”人曹官遵旨,召請眾神。 只見五斗星君,四門元帥,二十八宿俱在台前。 老祖焚符念咒,眾神遵旨,各各散歸本位去。 老祖又將地曹官請上法台,躬身陪笑,道:“相煩曹官,送眾神歸位。”曹官聞言,即將眾神請至法台前,南極躬香念咒,只見地曹官騰空而起,率領白虎、青龍、朱雀、玄武、騰勾、六丁六甲、十二元神、天罡、地煞、北力、馬二、太白金星紛紛歸位。 老祖又請天曹神上台,躬身陪笑道:“相煩曹官,帶領雷部歸位。”言罷焚符念咒,天曹遵旨,領了鄧、辛、將、陶、五雷八部騰空而去。 南極送神已畢,四面八方,並無神祗。 正要下台,白猿轉眼看見還有一位神將,頭戴沖天冠,身穿袞龍袍,腰束碧玉帶,腳踏無憂履,心中驚疑不止。 要知此神是誰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三回戰南極海潮倚眾放毛奔風火施威

話說南極老祖,送神已畢,正欲下台。 白猿眼快,看見還有一位神將,穿帶帝皇服色,裝個至尊模樣。 南極老祖一看,心下明白,便說:“你等不必胡言,這是王翦,因他原神出竅,在此壓神。”言罷,口誦咒語,化了靈符,尊一聲:普化天尊,還不入竅,等待何時。”只聽得金鞭響亮,這個真魂往下一墜,入了軀身,無影無踪。 眾位仙真下了法台,看見王翦微微甦醒,目瞪口呆。 南極老祖吩咐道:“即將王翦綁住,帶回蘆棚之下,與毛奔吊在一處。”老祖率了眾位仙真出陣,競奔臨淄而來,這且不提。 花開兩朵,另表一技。 話說海潮聖人,領著二十三洞真人,一齊收拾下山,備帶奇珍異寶​​在於身上,那二十三洞真人,都有名號開列: 頭一洞混天真人,
第二洞平地真人,

第三洞五雷真人, 第四洞八風真人,

第五洞水磨真人, 第六洞火龍真人,

第七洞拔山真人, 第八洞巨澤真人, 第九洞雲磨真人,

第十洞行雨真人,

第十一洞移星真人, 第十二洞換鬥真人,

第十三洞翻江真人,

第十四洞倒海真人, 第十五洞金錢真人,

第十六洞煉石真人,

第十七洞吐絲真人,

第十八洞多寶真人,

第十九洞運匏真人,

第二十洞鎮土真人, 第二十一洞革面真人, 第二十二洞啄木真人,

第二十三洞擊磬真人。

卻說海潮聖人,就把各洞真人傳齊,欲救五雷真人毛奔。 率領二十三洞,各駕雲頭,推推擁擁,來到臨淄西門。 海潮聖人低頭一看,只見陣中神將全無,五雷滅跡,上有無數冤魂,其陣已破。 心中大怒,垂首回顧。 只見南極老祖前走,王禪王敖隨後,白猿拉著王翦,同眾人往臨淄而去。 海潮聖人一見大怒,吩咐眾門徒:“莫要放走那幾個惡人。”二十三洞真人,一齊收雲撥霧,落將下來。 南極子正往前走,只聽四面八方喊聲大振,眾真人圍將上來,都是奇形異樣之人。 說時遲,來時快,霎時之間,就把一個南極老祖圍得水洩不通。 海潮聖人催犼當先,仗著虯龍劍,大喝:“南極子,你往那裡走。”南極仙翁向前,滿面陪笑,口尊一聲:“老祖下山,帶領這些門徒何往?”海潮聖人冷笑道:“無恥的南極子,明知故問,你家的孫臏,自恃神通,逆天行事,拐打毛奔,你就該勸解。為何反令東方朔偷盜神書,又將毛奔擒拿重打四十,將他吊在蘆棚之下?你豈不知,打的是毛奔,羞的是我。你如今陣已破了,神已送了,孫臏你也救了,就該放毛奔才是,怎麼又把王翦拿去。你與我為仇,今日狹路相逢,我與你拚命了。”說罷,催開青毛犼,舉劍就砍。 南極子用如意金鉤架住,口稱“老祖住手,我出家人還有一言奉告。當日平齡會上,就有三教聖人親口囑咐,叫孫臏在燕盡孝,在齊盡忠,忠孝兩全,待遇五鶴歸山。此乃三教法旨,你我都在眼前見證。今日孫臏保齊正是盡忠,何為逆天。你反遣毛奔下山,擺下五雷惡陣,即將孫臏困住,豈不是違了三教法旨。怎麼我來救孫臏,你倒不依,大傷同道之情。”海潮聖人聞言。 叫聲“南極子,只知講我無理,為什麼吊打我的徒弟,明明羞辱於我。”南極仙翁冷笑道:“毛奔見我進陣,他遣五雷擊我,這就應該麼。 ”海潮聖人說道:“你既不留我面,講什麼道理,今日見個高下罷了。”一劍飛來,南極子用如意鉤架過,隨手交還。 鉤來劍去,劍去鉤來,各逞威武,一場好戰。 王禪、王敖兩位真人,忍耐不住,齊催腳力衝殺上來。 白猿暗想:“他們兄弟都去幫手,難道我在此守著不成。”想定主意,就把王翦棄下,縱步上前。 王禪、王敖、白猿三人一齊動手,海潮聖人一聲大喝:“你這幾個孽障,焉敢無禮。”就把虯龍劍往後一擺,但見各洞真人,一擁前來,發聲大喊,就將師徒四人圍住。 南極老祖大怒,展開金鉤,上下飛騰,殺得海潮聖人氣喘呼呼,渾身是汗。 在懷中取出一件寶貝,名喚定海珠,就將此寶貝,照面打來。 南極子一見,就從腰間取出一件寶貝,形同拂塵,此寶乃是混沌初開,自鶴山長出一株棕樹,此樹已受日月精華,培種後長成此寶。 南極子在此山修練,取來編成一個拂塵,若是展一展,不論諸般寶貝,掃得無影無踪。

且說南極子,看見神珠切近,就將拂塵尾向上一掃,那顆神珠就滾將回去,竟奔海潮聖人頂門打來。 海潮聖人一見,即忙念動真言,將袍袖一張,收回此寶。 推開青毛犼,大喝:“南極子怎敢破吾法寶。”仍復交手廝殺,殺得難解難分,這且不言。 卻說王禪、王敖、白猿三人,上前助陣,早有二十三家真人一擁上前,團團圍住,各舉兵器殺將上來。 真是寡不敵眾,殺得王禪等筋憊力乏,汗透遍體,招架不住,闖出重圍,往下敗走。 各洞真人齊催坐騎,如前一色,仍將三人等困住。

王禪說聲“不好,我看這個光景,有些難敵,誠恐闖不出去!”王敖答道:“似此被困,豈可待斃,不如拚了命罷。”說畢,掄開鉤天如意,往前硬闖。 白猿舞動通天尺,王禪撐起純乾劍,三人捨死忘身,殺得各洞真人,紛紛招架不住。 內中惱著火龍真人,忙把葫蘆揭開蓋,滾滾紅光,噴出九條火龍,張牙舞爪,直望王禪等飛奔而來。 王禪一見,口中念念有詞,將劍一擺,忽見波濤滾滾,火龍一見水,亦不能施威。 水磨真人大怒,即時打開撤水幡一展,滴水全無。 王禪一見大驚,又見​​火龍飛奔前來,不能抵擋,即刻跳下梅花鹿,借土遁而逃。

水磨真人大喜道:“大眼賊子走了,拿這兩個妖仙罷。”手展撤水幡,驅著火龍飛奔前來。 王敖大驚,催騎同白猿逃走。 不防煉石真人在後背祭一塊石,即把王敖打下,王敖忙忙借土遁去。 白猿著忙,就把雙足一蹬,駕雲而走,早被磨雲真人將掃雲帚一掃,即掃斷雲頭,即把一個白猿跌將下來。 眾仙一見,上前拿住白猿,用繩索捆綁,就將王翦放了,又把白猿交還王翦看守。 眾位真人發一聲喊,齊趕上,圍住南極子。

南極大怒,心中暗想:“既到此處,焉能善罷幹休,不如先下手為強。”想罷,就在懷中取出一件寶貝,祭起空中。 海潮聖人抬頭一看,見紅雲滾滾,托著通天神針,竟奔海潮聖人頂門上打來。 海潮老祖就將八卦混天綾,直上一展,通天針不能下來,只在空中盤旋。 南極老祖大怒道:“你敢破我的法寶。”一發手又把金鋼圈劈面打來。 海潮老祖手敏眼快,即將無極圖一抖,金鋼圈落在平川。 眾家真人發喊:“好南極子,怎敢逞強,敢用邪寶貝傷我們老祖。”說畢,一齊動手,各祭法寶,紛紛打來。 南極老祖一見,取出一把龍鬚扇一扇,扇得二十三洞的法寶,煙滅灰飛,眾真人站立不住,星飛雨散,閃出一條大路。 南極抽身要走,海潮聖人大喝:“你往哪裡走,看我的法寶到來。”伸手就將無極圖抖開,來卷南極仙翁,南極一見是無極圖,作冷笑道:“好海潮,我豈不知此圖,原是洪濛教主,開天闢地,左手把日,右手托月,分立兩儀,才有太極圖。混沌以開,才定陰陽,能分清濁。此是一件無價之寶,莫說你我,就是洪濛教主如來,一見無極圖,也不能招架。後來我家掌教三清,也修煉一個太極圖,雖未有洪濛教主利害,卻也變化無窮,水火不懼。只因我奉命掌教,故將此圖賜我,領袖群仙。諒你雲光洞,探聽天地之精,受日月之華,修煉無極圖,縱有八九玄功,只可在別處施展,焉能在我跟前逞強。”說罷,即將太極圖抖開,二寶相鬥,各顯神功。 海潮收回寶圖,復又率眾徒圍住南極。 一場惡戰,按下慢表。

且說孫臏出陣,救起東方朔,回進臨淄。 就有襄王在城頭上看見,等孫臏回來,接至大殿,就在牛背扶起東方朔,用軟榻安置,抬至文華殿調養。 待掌教回來,商議醫治。 孫臏跪下叩謝了:“吾王高誼之恩,請仙破陣救出微臣,臣雖粉骨碎身難報。”襄王趕忙扶起,滿眼墜淚說道:“恭喜亞父脫離此大難,只是老貴人,現在白虎殿停靈。”孫臏聞知,五內俱崩,搶行幾步,來至偏殿。 看見靈柩,連忙跪下,放聲大哭,哀痛不勝。 哭了多時,止淚含悲,忙問孫燕道:“老貴人臨終有何遺囑?”孫燕含淚回道:“只因三叔被困陣中,祖母聞知,怒氣填胸,呼吸不能接續,遂即薨逝,並無遺言。”孫臏聞言,復又心酸,淚如泉湧。

不言亞父在白虎殿哀痛,且說王禪王敖,借土遁逃回,就問當值官:“東方老祖與南郡王在於何處?”當值官就將東方朔損目,南郡王哭母之事,細述一遍。 王禪聞言,感傷不已。 王敖叫聲:“兄長,且不必傷感,商議去救掌教要緊。”王禪點頭,就令當值官快把南郡王請來。 當值官答應,去不多時,只見孫臏架拐而來,連忙跪下,口尊“師父師叔,蒙下山救命之恩,永世難忘。”王禪說道:“起來,為你這孽障,又把東方朔老祖雙晴傷損。如今掌教祖師,還被海潮大眾圍住,不得脫身,須要商議搭救才好。”孫臏立起身來說道:“既然掌教被困,弟子當先,定與他見個高下。”說畢,辭別師父,忙下蘆棚,帶領眾將出臨淄西門,當眾吩咐:“你們在此觀陣,不許隨我上來。”眾護將答應,一齊收韁勒馬。 孫臏定睛觀看,正西上就有許多真人,各提劍舉刀圍住南極仙翁,在此動手。 心中著忙,急催青牛,舞動雙拐,飛奔陣前。 大喝道:“吾來也。” 南極仙翁正被海潮聖人,率眾家門徒共二十三洞真人裹住,真正是雙拳難敵四手,正在殺得難分難解,筋憊力乏之間,忽然望見孫臏到來,心中大喜。 掄動如意金鉤,精神加倍。 孫臏催牛舉拐,往裡就闖。 一聲大喝:“眾妖道不得無禮,你們怎敢圍住掌教。”眾位真人看見孫臏來得兇勇,發聲大喊,圍裹上來。 這個舉杖,那個提拐,一齊與孫伯齡動手。 孫臏一見,忙把杏黃旗一展,只見放出萬道金光,眾位真人站立不住,個個東倒西歪,閃出一條大路。 海潮聖人催犼仗劍闖將上來,孫臏舉拐就打。 海潮聖人舉劍交還。 拐劍相交,各逞神奇。 眾真人又圍繞上來,南極子一見大怒道:“我助孫臏一臂之力。”就將如意金鉤一舉,照著海潮聖人頂門一鉤打來。 海潮聖人正被孫臏雙拐裹住,不能招架,又見金鉤在於頂門打來,著急之際,忙把頭一低,只聽得響亮一聲,即把道冠打落塵埃。 海潮聖人無奈,只得一縱金光,騰空而起。 眾位真人四散奔逃,王翦拿著大旗,看見風勢不妙,亦急急迴轉秦營不表。

且說孫臏同南極老祖得勝進城,上蘆棚坐下,率眾文武參見已畢,王禪、王敖上前叩頭。 南極仙翁冷笑道:“你兄弟二人,真好公道心腸,人家把我困住,你不能相助,反走回來,俾我受困。”王禪兄弟叩頭道:“弟子不是擱下祖師,只因他人多勢眾,敵不過他,把腳力都棄了,方能保得性命。如若慢走,一定學得東方朔同白猿了。”南極仙翁問道:“東方朔哪裡去? ”孫臏回言道:“只因救弟子出陣,卻被二郎神的仙犬,挖傷二目,現在文華殿歇息。”南極子道:“快些請來,待出家人調治。”不一刻,將東方朔抬至蘆棚上,南極仙翁說道:“東方朔老祖,你怎麼被傷二目?”東方朔怒道:“你述問我麼?都是你們爭名奪利,把我雙目失睛,我怎能回山?”孫臏跪下,口稱“東方老祖,不必發怒,萬般為著弟子,有累祖師,如今全在掌教,與老祖醫治好便罷,倘若不好,我孫臏情願與祖師爺上天台山去,朝晚供養,侍奉終身,以報大德。”

東方朔老祖

東方朔說道:“罷了,這也是命該如此,埋怨於你亦無用了。”當下南極子上前,仔細一看,此乃仙犬所傷,不比同風火害眼的病症,命人取長流水一盆,即將血眼洗淨:“待出家人醫治。但是左眼有眶無珠,不能治,右眼還可。醫治得好一隻,也強如兩隻眼全無。”即從懷中取出一個葫蘆,揭開寶蓋,倒一丸藥,半紅半白,名為九轉還睛丹。 用無根水研開,點在眼上。 真乃仙家之妙,只有一息光景,止痛生光,精神復舊。 左眼無睛,只是有一隻右眼。 眾人看見東方朔眼治好,齊來恭賀。 襄王打恭,孫臏跪下叩頭陪罪。 正在行禮之間,忽聽得一聲叫喚:“呵唷,吊死我也。”眾人往後一看,原來就是毛奔叫喚。 東方朔一見,不覺怒從心上起,惡向膽邊生,用手指著毛奔大罵道:“你這妖仙,我等與你有何深仇,為何擺此惡陣,險些累我喪命。如此狠毒之人,難以饒恕。”言畢,手拿荊條,一起一落,遍身亂打,打得毛奔痛苦難當。

不言毛奔受辱,且說海潮老祖,率領二十三洞門徒,個個都是形容古怪,面目猙獰,迴轉秦營。 始皇迎接進帳,看見白猿,龍心甚喜,分賓主坐下獻茶。 始皇傳旨,擺上素宴來,與眾真人賀功勸飲。 海潮聖人正在款洽之際,忽然心血來潮,心中驚異,掐指一算,拍案大怒,嚇得始皇君臣一跳。 各洞真人離座稽首:“請問祖師爺,為何忽然發怒?”海潮真人長嘆道:“眾賢徒有所不知。我等在此樂飲,卻苦了一個五雷真人,只因他擺了陣圖,傷了東方老賊之眼,如今即將毛奔吊在蘆棚之下毒打,門徒弟子都是一般,教我怎麼不心痛。”眾位真人聽罷,個個咬牙切齒,怒髮衝冠。 “既是毛師兄遭難,待弟子踏平臨淄,活擒南極子,救出毛真人回來,以安聖懷。”

海潮聖人說道:“你等休得恃勇,反而無益,而且有害。那南極子道法高深,孫臏神通廣大,非同小可。我已有主意在此,你等不宜妄動。”即時吩咐八風真人、火龍真人:“領我法旨,今晚三更時分,速到臨淄城中,要在蘆棚附近放火,救出毛奔,乘勢燒他三清大殿。此事出其不意,一定成功。”兩位真人領命,辭別出營,駕起祥雲,望臨淄徐徐而來,暫且按下不表。

再說東方朔,打毛奔七八十荊條,怒氣少息,方才罷手。 襄王命當值官擺上筵席,陳設素齋,與眾仙長敘談。 須臾,眾位坐筵,吃食之間,商議救取白猿之策。 不覺天色已晚,台上燈燭輝煌,不曾防備八風與火龍二位真人暗暗進城,來到臨淄左右。 正是三更天氣,看看外頭值宿星官都睡著。 蘆棚裡頭,正中間坐著南極仙翁,左邊是東方朔,右邊是​​王禪兄弟二人,下邊是孫臏,俱各座談,議論紛紛,點得燈燭輝煌。 八風真人看得明白,心中大喜,就將抖風袋打開,連聲響亮,即在蘆棚之內,捲起一陣狂風,十分利害,刮得煙塵滾滾,蘆棚搖動。 南極仙翁說道:“好風,這等利害。”說猶未了,火龍真人即把葫蘆蓋揭開,放出火龍。 風乘火勢,火乘風威,烈焰騰空,火光沖天。 眾仙大驚,齊下蘆棚,文武各官俱來救火。

尚未救息,忽報三清大殿火起,南極仙翁即把峨嵋扇連扇三扇,頓時煙息火滅。 蘆棚也燒了,毛奔也不見了。 東方朔道:“敢是燒了?”王禪道:“未必。”王敖又道:“不是他往那裡去了?”南極仙翁言道:“這火有些奇異,我看又不是天火,又不是凡火,像是一種邪火。”正說著,只見襄王同文武俱來問安,掃淨文華殿,與眾仙同坐。 孫臏說道:“待弟子佔算佔算,看風火是何處來歷?”才屈指,大驚道:“白猿卻被海潮聖人鎖住,他又差造風火二位真人,前來放火,就把毛奔救出。弟子不才,正要與海湖老祖見個高下。”王禪答道:“這都莫說,且商議救白猿要緊。我想東方老祖,將毛奔吊打八十,他回去定然加倍報怨,恐把白猿打死。他為你下山,受此磨折,先陷秦營,你當在心搭救才是。”孫臏未及回言,忽報: “赤腳真人毛遂到來。”王禪往外一看,只見矮爺一步一搖,往內而來。 參見南極仙翁,與東方朔、王禪、王敖見過禮,又與孫臏作揖,滿面陪笑道:“恭喜三哥出陣來了,我毛遂來遲,效力不周,幸勿見怪。”孫臏說道:“承蒙關切,跋涉而來,感之不盡,豈有怪之禮。但救人須切,你既到臨淄,還要藉仗大夥商議,退得海潮老祖方好。”南極仙翁說道:“你且莫要說退海潮話,現今白猿鎖在秦營,難道真人不去救他一救?”毛遂笑道:“你們欺負他不是人,教白猿受災,你們於心何忍,如今叫我怎麼救他?”南極仙翁說道:“你到秦營打聽,看他鎖在何處,救他出來。如若不能下手,再作商議。”毛遂笑道: “說不得,待弟子前去走走。”王禪又道:“此去還有一事相煩,我兄弟二人的坐騎,都失在秦營,有仗真人帶回。”毛遂笑道:“好,你動不動叫我去偷,就是我偷出來,你兄弟未有什麼好處奉承,叫我做賊,豈是輕易做得麼。”王禪答道:“東方老祖也把神書都偷來,難道這腳力你偷不來。”毛遂笑道:“偷書不是賊,偷腳力就有罪名。”王敖答道:“你不必羅嗦,你若肯去,我兄弟就與你斟茶。”說罷,隨即下殿,將身子一扭,就不見了。

不言毛遂暗進秦營,且說海潮聖人,一見八風、火龍二位真人,救出毛奔回來,心中大喜。 口念真吉,用手一指,解脫捆仙繩。 毛奔謝過老祖救命之恩。 海潮說道:“你在城中看他們光景,可怕我出家人不怕?”毛奔禀道:“王禪、王敖怕老祖是實,東方朔雖然利害,如今損了一目,也不濟事。只有南極子與孫臏逞強,早晚須提防來偷盜白猿要緊。”海潮聖人說道:“既是這等說,你去看守,不可疏忽。”毛奔回答:“都在弟子身上。”轉將下來,走至石鼓邊,叫聲:“白猿,你也有今日麼。你到會請仙人來救孫臏,如今刖夫又不來救你。我被你家南極子打得夠了,吊在蘆棚,又被東方老賊亦打我八十荊條,幾乎打死,我在你那裡,把我吃盡虧。今日狹路相逢,說不得拿他這猴兒出氣了,打死你莫來怨我。”言罷,手執皮鞭,盡力抽打。 打得白猿無處躲閃,痛苦難當,這且不言。 卻說金眼毛遂,用隱身草隱進秦營,四處尋找白猿,並無影跡。 來至後營,看見兩個鐵籠,一個裝著梅花鹿,一個裝著斑虎,轉由左邊直進,只見中軍紫薇營內一座蘆棚,乃有海潮聖人與眾位仙真坐立在地,外面又有許多人立著。 毛遂猛然聽得白猿叫喊之聲,暗喜道:“原來在這邊。”隱身入人叢中,人不見他,他卻看得十分明白,不知得救得白猿否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四回孫臏魔法鬧秦營南極大擺聚仙陣

卻說金眼毛遂,他卻看得十分明白,只見毛奔用鞭打得白猿十分可憐。 心中暗想:“此處看守人多,諒來不能救他。在此看著無益,到覺不忍,不如後帳盜了腳力回去,再與掌教商議,前來救白猿,有何不可。”想罷,翻身轉出後帳,那些守鐵籠軍都去看打白猿,此處並無一人。 毛遂大喜,就將鐵籠開了,放過腳力,跨上梅花鹿,用手扭著斑虎,起在空中,騰雲而去,即時駕雲回到臨淄,直奔文華殿前,落將下來。 眾位祖師十分歡喜。 王禪起身接鹿,王敖起坐前來扯虎。 毛遂笑道:“看你兄弟,到也自在容易,偷回腳力,你們這等爽快。”王禪、王敖說道:“此事切勿掛懷,改日拜謝。” 南極仙翁開言道:“怎麼不見白猿回來?”毛遂嘆氣道:“若是提起白猿,令人傷心之極。卻被毛奔鎖在石鼓之上,我眼見他用皮鞭打了三百有餘,他處人多,如何下得手。我看得心上不忍,故此先偷腳力回來。”孫臏聞言道白猿挨打,打得慘切,口尊:“祖師老爺,白猿有難,弟子要到秦營走一遭。”南極仙翁道:“白猿為你受虧,你該前去搭救他了,須要小心。”孫臏答應“弟子知道。”辭別南極仙翁與眾位仙長,往下就走。 毛遂開言問道:“三哥你往哪裡走?”孫臏答道:“要去救白猿。”毛遂微笑道:“你怎樣救呢?”孫臏答道:“這也難定,臨期隨機應變,救不來就偷,偷不來就救。”毛遂笑道:“我勸你莫去罷,你去救也救不出來,偷也偷​​不出來,他那里巴不得拿住你,斧砍錐穿,以洩其恨,還看什麼情面。你若是去偷,不是毛遂誇口,你沒有我的手段,況且裡面人多,看得十分嚴謹,只怕你不能下手。”孫臏答道:“賢弟說得有理,我且去看看。”遂下了文華殿,襄王合眾文武也前來勸阻。 孫臏說:“無妨。”吩咐左右牽過青牛,架拐騎牛,即忙吩咐眾蔭襲不必跟隨,各各小心看守城池。 說罷,就將青牛一拍,起在空中,將近秦營,落將下來,就從五雷陣的舊地經過。 只見陰風慘慘,鬼哭神號,無數陰魂就在青牛前跪下,口中齊叫真人超度。 孫臏閃目觀看,這些鬼魂也不是刀傷,又不是劍砍,俱是遭雷屑之苦,心中嗟嘆。 偶生一計,即便說道:“這些鬼魂,你等為是五雷神兵所傷,不能超生,待出家人帶你們去進秦營,去纏毛奔索命罷。”遂即念動拘魂咒,就把二百四十名鬼魂聚在一處,就用天青袍袖拂住,把眾鬼魂都拘在袍袖之內,推開腳力,競闖秦營而來。 守門軍士,知道孫臏利害,只嚇得膽裂魂飛,說聲“不好,刖夫又來了。”往後就走。 跑至御營內,跪下禀報導:“禍從天降,臨淄的孫臏,單人獨騎,殺進營來。”始皇聞言大驚道:“刖夫又來闖營,如何是好?”金子陵與王翦一齊奏道:“吾王請放龍心,不必害怕,營中現有海潮聖人,與二十四家真人,他不進來便罷,若闖進採,好似飛蛾撲火,自送其命,臣今當先與他動手,金國師去報祖師,自有定奪。”二人連忙辭駕,各自上馬。
我且不表金子陵去請海潮聖人,再說王翦,剛出營門,頂頭就與孫臏相迎,即便大罵道:“刖夫好生大膽,今日獨騎,又來闖營。”孫臏認得是王翦、口稱:“殿西侯休得阻我,我要進營去,搭救白猿。”王翦答道:“原來你想救白猿,只決不能,我營中有海潮聖人,與二十四家真人,任你渾身本領,也難救得出去,你還往那裡走。”一催烏騅馬,把孫臏攔住。 二人就在營前廝殺,戰成一處。 不想營中,又有一個騎牛架拐的孫臏,往黃羅大帳闖來。 藍旗飛報進帳,始皇聞言,說聲“不好,又是孫臏的法術來了。”孫臏已來至帳外,章邯等十餘將軍,連忙出帳抵擋。 甘羅保著始皇,往帳後走,飛奔蘆棚。 且說金子陵來至蘆棚,一見海潮老祖,就將孫臏一人前來闖營的話,說了一遍。 海潮老祖掐指一算,微微笑道:“原來這孽障想來救白猿,又有一番惡戰。金子陵你且去幫助王翦,共戰孫臏,出家人自有調遣。”金子陵忙辭出來,騎上梅花鹿,飛奔營門。 只見始皇領了文武,慌慌忙忙,搶上蘆棚來見海潮聖人,齊聲說道:“不好,孫臏殺進營來了,老祖快快去迎敵。”海潮聖人坐在蒲團,看見君臣一齊奔進棚蘆。 說道:“貧道才差金子陵出去,共戰孫臏,怎麼又有孫臏進營?”始皇說道:“現與章邯交戰。”海潮聖人道:“龍意萬安,自有出家人在此。”吩咐眾門徒,準備擒拿孫臏。 我且不表。 再說王翦與孫臏動手,一見金子陵出來相助,心中大喜,便更是威風。 雙戰孫臏,不上幾回台,孫臏便托拐圈牛往下敗走。 金子陵、王翦二人,隨後緊緊追趕,只見聽得牛兒猛叫一聲,忽然不見孫臏,只剩下一匹青牛,站在面前。 王翦上前一伸手,把青牛帶住,便對金子陵說道:“孫臏想必敗陣,逃遁回去,留下這物,我們且趕他進營,顯顯我們的功也好。”說罷,把牛趕回營中。 剛到得營中,章邯也從營裡趕出一匹牛來。 王翦一見便問道:“元帥你扣的是那裡的牛?”章邯答道:“卻是孫臏敗陣拋下的。殿西侯你扯誰人之牛?”王翦答道:“也是孫臏敗陣之牛。”章邯說道:“果然是一樣。”趙高在旁言道:“如此說來,不但有兩匹牛,且還有兩個孫臏。我們戰的是孫臏,你們在營外戰的又是孫臏。”金子陵答道:“又是刖夫弄玄虛,我們倒要仔細。”章邯道:“這兩個牛,那個是真的呢?”王翦聞言答道:“你我莫管他那個是真,那個是假,我們把他斬了罷。”即拔護身寶劍,舉起比頭頂還高,照著牛頭上,一劍劈來。 一聲響亮,青牛的頭分毫沒動,只見​​青牛一聲叫喊,將頭一低,屁股一蹺,兩眼一瞪,猶如一隻猛虎,亂跑亂撞起來,力大無窮,霎時間碰壞帳房,撞倒兵丁,就把眾將的白馬,亂衝亂撞。 槍也不怕,刀也不怕,亂成一處。 眾人轉眼,又多幾隻。 東邊的闖過西邊來,西邊的闖過東邊來。 滿營中牛叫,不一時有幾千隻,攪得滿營中大亂。 早有人報到進蘆棚,海潮聖人大怒,便令金剛真人、啄木真人出去取牛。 二位道者下來一看,只見滿營中煙塵滾滾,霧氣騰騰,軍士亂跑,人馬嘶喊,吵鬧不定。 只見無數青牛,左一頭,右一頭,滿營馳驟,只嚇得戰馬奔騰。 金剛真人一見,不敢怠慢,忙在懷中取出金如意、金剛圈來,祭在空中,大喝一聲,一變十,十變百,百變千,千變萬,有多少青牛,就有多少圈子落將下來,一個青牛鼻中套上一個圈子,頓時立定,動也不動。 兩家真人大喜,正欲轉去禀明海潮聖人,只見半空中落下一根拐杖,照著金剛真​​人打來,好似餓狗搶屎,哎呀一聲,爬將起來。 大叫道:“好,何人打我?”啄木真人剛說一聲:“誰人打你?”自己頭上也著了打。 連忙抬頭一看,只看半空中,拐猶如亂柴棍一般,往下亂打,只打得滿營中叫苦之聲,搖動山岳。 海潮聖人在蘆棚中,聽得三軍叫苦,忙辭始皇,跨上青毛犼,帶領眾真人出蘆棚。 只見滿營牛拐,鬧成一片,海潮聖人正把拐一招,看見孫臏騎著牛架拐,立在面前,心中大喜,吩咐眾門徒,不要放走孫臏。 忙催犼上前,照著刖夫一劍砍來。 孫臏用拐忙架,火速相迎。 眾位真人一齊上前,即把孫臏困住。

直殺到三更,孫臏虛打一拐,往外敗走。 卻被煉石真人一石打來,正中孫臏後心,翻身跌落塵埃。 眾位真人上前擒拿,只見牛腳下起一陣旋風,吹得眾真人往後倒退幾步,只見旋風之中,隱隱無數鬼神,卻是赤腳蓬首,啼啼哭哭,俱喊著毛奔名氏,口稱還我命來。 海潮聖人一見,大怒道:“先鬧牛,後鬧拐,如今半夜三更鬧鬼魂。孫臏這廝,真真令人可恨。”連忙念起超生咒,要消散鬼魂。 口中念念有詞,用手一指,眾鬼魂就往後營而去。 毛奔正守白猿,忽然無數冤鬼,來纏他要命,心下著忙,往外就跑。 那眾鬼緊緊追趕。 毛奔此時,也是自顧不暇,捨了白猿,一陣風跑往蘆棚躲命。 那蘆棚乃是海潮聖人所在,自有一股瑞氣,眾陰魂追至,不敢上前,圍聚不散。 且說海潮聖人,不見眾冤魂,又是一劍就望孫臏砍來,孫臏側身躲過。 忽然之間,去得無影無踪。 海潮聖人大怒,領得眾位仙真,四處追尋,暫且按下不提。

那孫臏用法術,一閃身來至白猿跟前,叫聲賢弟。 白猿抬頭一見,就叫一聲“三哥快來救我。”孫臏將那杏黃旗取出來,對著白猿一指,喝道:“神鎖速落。”只聽得一聲響,白猿琵琶骨上鎖落地,白猿身上方得活動。 連忙說道:“三哥,我們快走罷,看他們轉來,又遭其害。”孫臏說道:“賢弟,你先去。愚兄隨後就來。”白猿聞言,不敢怠慢,雙腳一蹬,即便騰空而去。 高叫“海潮聖人慢坐,我白猿去也。”海潮聖人一見,心中大怒道:“罷了,罷了,今日要與你這刖夫算帳。”連忙催犼進後帳,只見毛奔搶出來道:“老祖快些退鬼。”老祖此時大動嗔癡,一伸左手,就是一個掌心雷,即把眾鬼魂打散。 孫臏也就騰空而起,收回法術,營中也無牛拐。

海潮聖人抬頭往上觀看,只見孫臏騎牛架拐,獨立雲端。 海潮聖人大罵一聲:“好刖夫,你三闖秦營,偷救白猿,只也罷了。還敢獨立雲端,藐視出家人。如今你往那裡走,我來也。”就將青犼一提,四足騰空,提劍照孫臏就砍。 孫臏即忙用拐相還。 二人踏著雲頭大戰,就有二十四位真人一齊駕雲上前,就把孫臏團團圍住,各展神術,齊祭法寶。 混天真人祭的混天旗,平地真人祭的是蕩平珠,五雷真人祭的是五雷塔,八風真人祭的八風扇,水磨真人祭的是提水幡,火龍真人祭的是火胡蘆,弄山真人祭的是開山鑿,掃雲真人祭的是掃雲帚,攪海真人祭的是金鐘,擊磐真人祭的是玉磐,又有摘星竿、催雨鏡、蓋天盆,迷魂傘、穿心針、響魂鑼、支天網、五色神石,滿空中瑞氣千層,紅光萬道。 孫臏一見,眾真人法寶利害,忙將杏黃旗展開,萬道霞光。 一則孫臏神通廣大,二則孫臏身中帶有孝服,故此眾真人的法寶,不能近身。 那秦國君臣,在蘆棚上看得親切,一個個仰面朝天,看眾仙鬥法,齊齊說道:“馬上的戰,倒不如雲中的戰好看,是我們見所未見的了。”秦營中不住的金鼓齊擊,吶喊助威。

不言孫臏大戰海潮聖人,且說白猿進城,參見南極仙翁與眾位仙長。 南極道:“恭喜你回來了,你三哥怎麼不來?”白猿禀道:“隨後就到。”南極仙翁又道:“大約此時天交五更,為何此時還是這等黑暗?”毛遂說道:“必是天暗。”出殿外往上抬頭一看,叫聲“不好,列位都來看看。”眾人不知何故,王家兄弟與東方老祖一齊出殿觀看,俱說聲不好。 掌教老祖不知何故,忙問道:“做甚麼?”王禪口稱“老祖,海潮聖人同二十四位真人,與孫臏在雲端動手。”南極子也出殿望上一看,大怒道:“他們以多為勝,你看滿天都是法寶,你等上去救救才好。”毛遂說道:“我是不去的,你們法術深妙,自然無妨。我自顧不濟,倘若此次再有疏虞,恐遭毒手,喪命休矣。”東方朔老祖道:“不妨,我與你想個計較,你用隱身草,我用桃葉渡,躲在暗處,見機施為如何?”毛遂道:“妙。”一齊起在空中,一齊呼道:“不得以眾欺寡,吾等來也。”眾仙真亂戰起來。 海潮聖人祭無極圖來卷眾仙,卻被東方朔在暗中一杖,把無極圖打落塵埃。 海潮聖人大驚,忙落雲頭取寶,眾仙也就一齊落下云來,兩邊收兵擺戰。 南極仙翁等,各駕雲進城,來至文華殿前,落將下來,各上大殿坐下。

文武都上來請安已畢,南極仙翁開言道:“海潮老祖與二十四位真人,今日大吃虧,必不肯幹休。”又向毛遂道:“你進秦營中打聽打聽。”毛遂領令,就用隱身草隱住身體,暗進秦營。 只見始皇與眾文武,海潮老祖與眾真人,都在大帳上。 聽得始皇道:“孤親眼看見,南極子本領利害,老祖不能取勝,不如拔寨退兵回國罷。”海潮聖人道:“聖主放心,南極子逆天而行,我貧道明日是必生擒,方見貧道的本領。”毛遂暗中微笑道:“好大話。”又聽得始皇問道:“老祖有何妙計?”

海潮說道:“不是出家人不慈悲,明日是癸亥,後日是甲子,甲木天干,子為長流之水,海中金,金正丑時,土能生金,貧道差遣二十四位真人,去到臨淄,按四門行事,備施法寶,暗蒙水火風雷,誘南極等出城,輪流挑戰。城中若無群仙,實難抵擋,水火風雷,一時發作,頃刻打破城池,後用無極圖,即將眾仙裹來,送上天庭,交與昊天三清定罪。聖上只用發四支人馬,與貧道調遣,管保成功。”毛遂聽到此處,即忙出營,回到文華殿中,即說:“海潮老祖定甲子日,暗進臨淄,要用水火風雷攻城。怎樣抵擋,不可不防。”南極子說道:“無害,惟是他那里人多,待我拿拘仙牌拘幾位仙真下山相助相助。”東方朔說道:“不必祖師擔心,海外散仙有一百二十位仙真,俱服貧道管轄。待貧道拘幾位前來,就與海潮聖人鬥法如何?”南極仙翁說道:“怎麼好勞動。”東方朔答道:“當得效勞。”忙向懷中,取出信香,就將香爐燒起來。

其信香自飛往度朔山古洞​​而來。 就有二祖西方朔,正坐大殿唪經。 只見信香一過,早知其意,心中大怒道:“海潮老祖,怎麼恃眾欺我兄長。”即忙吩咐童兒:“快快打起眾仙鐘來。”童子領命,撞得鐘聲響亮一陣,二十位散仙,俱來度朔山古洞​​ 只見高的高,矮的矮,老的老,少的少,醜的醜,俊的俊,一齊上殿。 忙打稽首說道:“二祖師,拘喚小仙有何法旨?”西方朔欠身說道:“無事不敢奉請,只因兄長在臨溜,被海潮聖人恃人多欺寡,不能取勝。如今焚香請救,貧道豈有不下山之理。故此請眾位前來,同去紅塵走走。”眾仙聞言,一齊答道:“我等不受他所管,海潮聖人怎敢狂為。既然老祖有難,我等都去走走。”二祖說道:“眾位仙真不必都去,只用幾位跟我下山足矣。”內中有幾位散仙答道: “吾等願去。”西方朔看一看,就是文昌仙、蓮花仙、豎眉仙、皓發仙、長笑仙、綠眉仙、榮鉤仙、長眉仙、降龍仙、伏虎仙、大頭仙、袒腹仙,共十二位。 心中大悅道:“足了,足了,眾位請回洞去。若不能製伏海潮聖人,再焚信香相請。”各仙聽罷,辭出洞來,齊齊回洞。 二祖西方朔,帶領眾仙,齊出海島,向臨淄而來。 不多一時,早到臨淄西門,就有巡城總兵周達,一見眾仙家,問明來意,連忙接入城中,同至朝門。 黃門官一見,轉奏襄王,襄王率領眾文武接應朝堂,送入文華殿,彼此相見,俱各大喜。

孫臏傳言,即排素宴,款待眾位散仙,各按次序坐下,南極仙翁開言說道:“明日海潮聖人,必來攻取臨淄,須得眾位防範才好。”東方老祖說道:“老祖乃是掌教之主,我等須聽調遣。”南極仙翁說道:“依我出家人的愚見,眾仙真暗擺一座聚仙陣,等候海潮聖人來時,各顯神通,將他拿住,方顯手段。”眾位一齊說道:“老祖言之有理。”南極仙翁便叫一聲:“孫臏出殿,吩咐眾軍在西門上,搭起四座高台,高一丈八尺,台上設立聚仙幡。東方用青,西方用白,南方用紅,北方用黑。東門上懸一口金刀,西門上懸一面鼓,南門上懸一面鑼,北門上懸一口金鐘。限一時三刻齊整。要百尺高幡,俱用黃色。”孫臏領命,去​​不多時,諸事齊備,回殿中繳法旨。

南極仙翁起身來說道:“列位道友,權且坐坐,待貧道到法台看看,孫臏你可隨我來。”言罷下殿,駕雲上城,來至西門法台上坐下,便吩咐守城,每垛上紮草人一個,又設燈籠一個,用兵一名,金鐘一口,只等門上金鐘響一聲,處處相連,不可違誤。 守城將官領命,忙去行事。 又命孫臏,請四位值日功曹前來吩咐,不許放走海潮聖人等諸仙進東門,如違聽貶。 吩咐已畢,又到南門、西門、北門三門,俱照東門擺佈一樣,也是如此行法,然後回文華殿坐下。 便叫孫臏:“將八面黃旗拿去東臨淄西門撿塊地,接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的位豎下,中間另豎一支聚仙幡,底下挖一個大坑,坑上設立打仙杖、捆仙繩、鎮仙符、誅仙劍四件寶貝,不可有違。”孫臏領了黃幡寶貝,連忙出城行事。 不過半刻,旱已回殿繳旨。 南極仙翁遂拱手道:“眾位仙長,今日貧道擺下一座聚仙陣,借仗諸位仙長的法力,同破海潮聖人,方顯我等之能。”便叫道“東方朔老祖,請你往東門外法台上執掌聚仙陣黃旗,至台前我與你一道靈符,要在東門垛口頭,有一個草人跟隨,就將聚仙旗展三展,便撞起金鐘來。但有海潮門徒來汛地,大展法力,擒拿入來,送至西門內陷仙陣中,不可有誤。那正東一面杏黃旗立住,等敵人進了陣,聽雷響為號,將那旗展三展,自有妙用。”東方朔領法旨自去。 南極仙翁又請西方朔鎮守南門,也和東方朔老祖一樣,擒敵人送至陷仙坑,就在黃旗下守住。 又叫王禪守西方,但有敵人走入汛地,就用法力擒拿,送至陷仙坑內。 又命王敖鎮守北門,但遇敵人來,須用法力擒拿,送至西門陷仙坑內,不得有誤。 吩咐畢,各人也自去了。 不知可以擒拿海潮聖人門徒否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五回法鬥法無當失徒將對將秦氏折兵

卻說南極仙翁,已遣四位仙真把守四門,各各領法旨而去不題。 南極仙翁開言,又叫一聲:“文昌仙前往鎮守聚仙陣東北方,拿桿杏黃旗。蓮​​花仙鎮守東南方,拿桿杏黃旗。豎眉仙鎮守西南方,拿桿杏黃旗。皓發仙鎮守西北角,拿桿杏黃旗。”調遣四仙去後,又叫毛遂、白猿二人:“去至聚仙陣內正中,鎮守那座聚仙幡,但遇敵人進陣,打在坑內,你二人將幡搖動,不許放走坑內仙真。”又命“綠眉仙,將打仙杖放在境內,凡有​​仙要騰挪變化,可將此寶打住,不可有誤。”又叫“長眉仙鎮守南方,掌理著捆仙繩,坑內縱有仙真,不能脫身。”又命“榮鉤仙鎮守西方,執掌鎮仙符,遏有仙真打在坑內,可將此符用三昧真火,焚化在坑內,如有仙真不能脫身。”又喚“大頭仙鎮守北方,用誅仙劍打在坑內,不許放各仙真上坑來。”又命“降龍仙、伏虎仙二位仙長,協同孫臏,前去聚仙陣內,與海潮聖人對敵,許敗不許勝,引入陣中,以便行事。”又對孫臏說道:“海潮聖人差遣門徒,與你輪流久戰,你可率領伏龍、降虎二位仙長,當先動手,有我出家人接應。一進一出,誘引仙真進陣。”又命“長笑仙、袒腹仙二位仙長,跟著我出家人到陣前。”安排已定,又命眾軍官,即將黃布取幾捆來,俱要展開一尺長,每尺俱釘二條帶子應用,即去辦來。 瞬息間,中軍官早已辦進來,放在大殿上,共計二千餘塊。 南極子拿來放在一堆,左手疊指,書符一度,即噴三口法水。 便叫孫臏傳南奉王與李美容夫妻上殿。 南極仙翁吩咐道:“你夫妻二人,各領一千五百人馬,要在東南二門之外埋伏,將五百塊黃巾帶去,可擺在五百匹馬上,挑選五百名大漢,各騎馬上,俱用青紅兩色之服,但聽東門上金鐘一響為號,恐有敵將攻城,你可率領一千人馬出戰,五百家將不許亂動,只聽空中雷響,然後遣五百人馬出來,亂衝秦營。雖不能擒得秦始皇,也使他一個魂魄皆驚了。”田英夫妻領命前去。 又命袁剛領兵一千五百,也領五百塊黃布,同南奉王,俱要穿白。 又叫獨狐蛟去北門,也是一般行事。 所帶人馬,俱要穿皂。 四將領命,各自去了。
南極仙翁調遣己畢,孫臏便道:“弟子愚見,海潮聖人道德高深,仙術廣妙,他目能觀千里,耳能聽八方,他見我等擺下此陣,豈肯自投羅網,不如請天聾、地啞、蒙頭三位,使海潮目不能視,耳不能聽,自然入我陣中。”南極道:“廣文子見識不差。”孫臏即忙掐符念咒拘神,請天聾、地啞、蒙頭三位神聖下凡:“把聚仙陣遮住,使海潮聖人耳不聞鐘鼓之聲,目不見黃旗之色。”說畢,三聖領法旨去了,暫且不題。

再說海潮聖人,曾在始皇面前誇下大口,便回蘆棚,吩咐金子陵,傳齊眾將上蘆棚聽點。 金子陵領命,來到自己帳中,打起聚將鼓來。 秦國大小將官,一個個全身披掛,上帳參見國師。 金子陵即便帶齊眾將,上蘆棚繳令,眾將兩邊站開,海潮聖人用目觀看。 一個個真是上山打虎敲牙之將,下海擒龍拔爪之人。 海潮一見,心中大喜道:“列位將軍,今晚出家人要用水火風雷,攻打臨淄,要平齊國,在此一舉。個個須要奮勇當先,不可退後。”眾將連聲答應諾諾。 海潮聖人便叫水磨真人、八風真人、五雷真人、火龍真人各按方位,暗進城中,各祭法寶,以備秦兵攻城。 又叫王翦、章邯、董翳、司馬欣各帶三千人馬,去到臨淄四門埋伏,只聽得城中水火風雷,炮響為號,一齊奮勇攻城,不可違誤。 四家真人與四員大將領命,一齊下蘆棚,各自行事而去。 海潮聖人又命混天真人去助五雷真人,平地真人去助火龍真人,金剛真人去助八風真人,煉石真人去助水磨真人。 調遣已畢,遂又喚雲磨真人說道:“賢徒你可在雲端等候,倘與南極、孫臏等敗陣,駕雲逃走,你可將掃雲旗,就把他們雲腳掃斷,他們不能騰雲,為師自有擒拿他們之寶。”又叫鎮土真人:“到西門之外,倘遇南極子等不能架雲,或借土遣逃時,你可用破土幡,把土鎮住,使他不能藉土遁逃,算你賢徒一大功。”二位真人也領法旨去了。 海潮聖人復又叫過移星、換鬥二位真人,說道:“今晚星明鬥燦,月朗雲清,非是用法之期。二位賢徒,各顯神通,即將星斗遮住,使臨淄軍民不能觀看分明,以便我兵攻城。”二位真人領命而去。 又叫金子陵:“率領一千眾將,保守秦皇大營,不可擅自慌張,有亂軍心。倘若一亂,首尾不能相顧,必不能成功。這場惡戰,非同小可,愈要小心謹慎!”金子陵應聲:“謹遵法旨。”就領眾將也出蘆棚而去。 海潮聖人又與眾門徒說道:“眾賢徒,今晚隨為師到臨淄,各要施法寶,擒拿南極子、孫臏等,不可使他們逃脫,待為師好把這夥妖仙擒拿,一齊送上天庭問罪。”眾位仙真聞言,一個個分頭料理,專等三更時分,就好行事。

不多一時,日落西山,漸漸黃昏月上。 就有移星換鬥二位真人,不敢怠慢,出離營中,一個向南,一個向北。 移星真人用的摘星竿,換鬥真人使的轉鬥扇,一齊念動咒語行法。 霎時間滿天星斗無光,天昏地暗,伸手不見掌,好不利害。 有詩為證,詩曰:

天地乾坤墨染成,

仙家妙用鬼神驚。

多因利害遭逢劫,

揉碎仙人一片心。 話說天時將近三更,往常敵營打陣,俱是炮響出陣。 這一次乃是海潮聖人用法,不用砲響,只是金鼓為號。 一聲鐘響,章邯、王翦、董翳、司馬欣四員大將,各領三千人馬,一齊出營。 各人盡銜枚,各馬皆勒口,亂撒徵駒,都向臨淄四門上暗暗埋伏。 四將偷看城上,更火不明,料無防備,心中各自歡喜,都在城外悄悄整雲梯大砲,只等空中水火風雷之聲一起,便來動手。 此時秦營中二聲金鼓已響,八風等四位真人,一齊出營,也不帶兵器,也不帶兵將,有騎虎的,騎鹿的,齊駕雲頭,飛奔臨淄四門而來。 秦營又響第三聲金鐘,混天真人等都出大營,各奔各的方位,以便幫助海潮聖人,與十二家門徒,也就出營而來。 老祖在青毛犼上舉目觀看,只見星昏月暗,宇宙無光,有如墨染一般,連鄆海臨淄城都看不見。 只道他門徒行的法術,心中大喜。 那知是南極子請了天聾、地啞、蒙頭三位神聖,就把他的法眼遮住。

且說南極仙翁,見天交三鼓,便一伸手,起一個掌心雷,四門俱已聽見。 一齊響炮,振動垛口,軍校忙掛燈籠,每人派他掌一個,就如百萬軍一樣,個個都是如活的一啦。 挨滿垛口。 八風真人見城上已有準備,心中暗想:“他們城上既有準備,難以進城,不如且往城上放起風來。就把這些燈籠火把刮滅,亂了軍心,必然有變。”遂即起在空中,抖開風袋,放起風來。 念動真言咒語,往臨淄一抖,一陣旋風,帶著飛砂走石出來。 但見臨淄,旋風一絲也沒有。 八風真人抬頭一看,只見空中有一位神祗,也拿著一個口袋,在那裡收風,心中大怒,喝道:“何方毛神,敢來破我仙術。”那位神祗說道:“八風真人,不得無禮,吾神非是別神,乃執掌九天正氣風神,吾奉掌教之命,前來收風,你縱有法術,怎能出得吾手。”八風真人聞言大驚,正欲墜落城中,殺散齊兵,以便王翦進城。 只聽得西門上鼓響得如雷,鬼穀子早顯出法體,催開梅花鹿,大叫“八風真人休走,貧道來也。”八風真人見是王禪,心中大怒,仗青鋒劍,躍步來取王禪,二人在城上動起手來。 王翦在下面,這風起一陣後,就不見了。 正在疑惑之中,忽聽得一聲炮響,城上鼓聲齊鳴,有如撒豆一般,心中大驚,仰著一看,只見城上垛口,密排無數大漢,穿白掛素,如天神一般,不由得魂飛天外,嘆口氣道:“罷了,今番又中計,快些收兵罷。”正在說著,埋伏齊兵,早已殺出,圍將上來。 有一員大將,催馬舞刀,擋住去路。 王翦認得是保國侯袁剛,便不答話,催馬來與大戰起來,兩軍一齊吶喊助威。 城上八風真人,正戰之間,聽得城下吶喊,就知王翦遭困,心中暗想:“我若不先打發這大眼兒,如何下去救得王翦。”便忙在豹皮囊袋中,取出一把扇子來。 這八風真人,他有四把寶扇,按四時行事,春天一把和風扇,扇一扇,不論仙凡之體,扇得昏昏沉沉一般了。 夏天一把熏風扇,扇一扇,不論仙凡之體,渾身發熱,全體酸麻。 秋天是一把金風扇,能扇人四肢麻木。 冬天是有一把寒風扇,扇一扇,不論仙凡之體,寒冷如冰,遍體癱軟。 四把寶扇,各有應時之用,用錯了就不靈。 這時正是臘月天氣,朔風當權,若是八風真人拿出朔風扇子扇一扇,莫說一個鬼穀子,就是十個鬼穀子,也招架不住,瞬息之間就要骨冷如冰,不能跨鹿的。 只因忙中有錯,八風真人一伸手,取了一把扇子出來。 王禪一杖打來,八風真人用劍招架,照定王禪一扇扇去,王禪嚇得一跳,即忙取回杖來。 八風真人又一扇扇來,王禪不見怎樣,便笑道:“此時大雪天,又不熱,你扇我作甚麼。”八風真人連扇三扇,不見鬼穀子落騎,心中大驚,用目一看,卻是拿錯薰風扇,由不得著忙說:“錯了錯了。​​”忙伸手豹囊袋中,想換朔風扇。 王禪早用杖往腳下一掃,八風真人未曾提防,捂架不及,中了鬼穀子一杖。 咕咚一聲,倒在地上。 王禪跳下鹿來,即把八風真人按在地上。 王禪力大,八風真人不能掙脫。 王禪提將起來,跨上鹿。 橫擔在腳力上,一縱雲頭,落下城來。 在鹿上大叫:“王翦休得猖狂,你家八風真人被擒在此,你還敢戀戰。”說畢,飛進聚仙陣。

金剛真人在陣上鏖戰,聽見王禪之言,連忙抬頭一看,王禪橫擔八風真人,往西如飛而去。 說聲不好,一催仙鹿趕將上來。 大叫:“王禪往那裡走,快放我師兄下來。”王禪回頭一看,見是金剛真人追趕上來,心中大喜。 也不回頭,直衝入陣中,即將八風真人往陷仙坑上一扔。 八風真人正欲變化逃遁,早被毛遂、白猿將聚仙幡連展三展,只見千條瑞氣,萬道金光,把坑口迷住。 榮鉤仙忙將鎮仙符化了,那八風真人當時迷住,直倒往坑中,如醉如痴,動也不動。 王禪催鹿轉至陣中,正撲西方庚辛金那個杏黃旗,但聽雷響行事。

且說金剛真人,正趕王禪。 進聚仙陣中,不見王禪,只見金光萬道,四面八方,俱無出路,心中大驚,東碰西撞,正在聚仙陣亂竄。 再說王翦與袁剛死戰,耳邊又聽得一聲響聲,只見空中落下許多兵來,一個個如天神一般,俱跨著鹿,王翦叫聲“不好,南極子法術來了。”不敢戀戰,一催烏騅馬,領著三軍大敗而走。 袁剛一見大喜,把斧一提,率領齊兵遂趕將下去。

火龍真人來至南門,忙祭火龍火馬火輪火箭,來燒臨淄。 正遇著火祖爺攔住,把那些火器盡行收去。 只聽得一聲炮響,城上燈火齊明,垛口無數彪形大漢,都是金甲紅袍,心下大驚。 抬頭一看,火龍火馬火輪火箭俱不見了,又不知往那裡去。 忽然一聲鑼響,城上的聚仙旗一展,落下一位仙真。 只見頭裁雲巾,身穿九寶袍,涼鞋淨襪,躊下獨角蛟龍,面如滿月,五縷長發,手提金如意,飛奔而來。 火龍真人大喝一聲道:“妖仙敢破我的法寶。”那仙真笑道:“你要問我麼,我乃海外度朔山逍遙洞二祖西方朔是也,知我利害,快下腳力,跟我去見掌教發落,饒你一死。”火龍真人聞言大怒,一催金錢豹,舉起降龍杵,望二祖劈面打來。 西方朔忙用如意架過。 二仙大戰三四個回合,平地真人率領董翳兵馬已到,一見火龍真人與西方朔動手,吩咐三軍:“快架雲梯,去攻南門。”說猶未了,李美容便顯神通,一聲怪叫,一馬當先,即把董翳戰住。 平地真人便與西方朔大戰,用劍相還。 二祖一見大笑:“你等只管來,我豈怕你不成。”獨戰二仙,全無懼怯,火龍真人知道西方朔利害,便先下手為強,忙祭火龍來傷二祖。 火龍火球升空,二祖用避火劍,對著火龍一指,那火龍反奔火龍真人而來。 火龍真人看見,收回火龍。 二祖祭起兜仙網,就把火龍真人綱住。 西方朔把仙網一收,懸空把火龍真人捉離金錢豹,拖上獨角龍。 也不與平地真人動手,遂收回腳力,便進聚仙陣內。 平地真人見火龍真人被西方朔擒去,心中大怒,搶步追進陣去。 不見了西方朔,只見四面八方俱是金光,並無出路,心下著忙,順著步兒亂闖。 西方朔把火龍真人擲下陷仙坑,毛遂、白猿遂把聚仙幡連展三展,火龍真人在坑中如醉如痴一般,不省人事。 二祖便去守他的丙丁杏黃旗,專等海潮聖人進陣。 那戰場上董翳,不是李美容對手,早已大敗,李美容率眾追趕,並闖進秦營不表。

且說北門的王敖,聽得炮響,先化符獻出草人,現出真兵,燈籠火把,照得如同白日。 水磨、煉石二位真人與章邯看見,一齊說聲“不好,齊國已有預備。”煉石便叫水磨真人:“快些撒水漫城。”水磨不敢怠慢,即忙取出撒水幡,口念真言咒語,向東一指,四海龍神立刻興波作浪,水聲滾滾,競撲臨淄郡來。 忽有云中神龍道:“吾奉南極仙翁法旨,在此護守此城,汝等快些歸位。”海神怎敢違拗,只得諾諾而去。 這里水磨又出水旗,連展三展,並無一些水響。 心中大怒道:“師弟,你在此攻城,待我去到海上拘​​神,問他一個不聽拘遣之罪。”氣憤憤架雲騰空而去。 城上王敖看得親切,便不等煉石真人上城,一提虎躍在秦營,即把三軍嚇得亂跳。 說道:“有一個人跨虎從天上飛下來。”先就四散逃走。 煉石認得王敖,忙催鹿上前抵住。 大戰有幾個回台,煉石暗想:“師父原叫我引他們下去,以便擒拿。王敖雖然不是南極、孫臏二位的對手,我今何不詐敗,引他到西門,自有老祖接應。”想罷,虛打一杖,收回鹿往正西上大敗。 王敖看見,心中大喜道:“這野道往別處去,也費些氣力,他今往正西敗走,正撞到聚仙陣裡。”遂磕動猛虎,往後緊緊趕來。 再說水磨真人,正駕雲頭,想到四海問海神之罪。 抬頭一見,四海龍王俱在雲端站立,便催分水獸上前問道:“正神在此何干?”龍神答道:“小神奉南極仙翁法旨,在此保守臨淄,不許一點水進城,故此鎮住。”水磨聞言點頭:“怪不得我的神術不靈,原來有他們在此。如今何不回營,與老祖商議,再作道理。”忙辭龍神,收回分永獸,落將下來,來至北門,見章邯便問:“吾師弟他往那去?”章邯答道:“真人去後,就有一個騎虎的道人,從空落將下來,與煉石真人動手,殺三四個回台,煉石真人就敗走,那個跨虎道人,往正西趕去。”水磨聞言,大驚道:“既然師弟敗走,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。”催開水獸,也往正西上趕來。 章邯心下暗想:“他們二人俱去,我在此如何是刖夫對手,不如回營去罷。”傳令三軍,不必前進攻城,速回大營。

三軍聞言,各要性命,猶如風捲殘雲,飛望秦營而走。 聽得後面一聲炮響,只見一隊齊兵追趕下來。 章邯傳令眾軍先走,獨自當住後陣。 只見當先一將,好生威武。 赤馬長槍,金甲紅袍,驟馬而來。 章邯便用大刀一指,喝聲:“小將慢來,有本帥在此。你叫甚麼名字,敢來追趕本帥。”獨孤蛟道:“你問我麼,你要聽真,吾乃定國侯之子獨孤蛟是也。你知我的英雄,避在一處,不必與我動手。”章邯聞言,不敢戀戰,急尋出路。 來知出得去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六回毛奔命喪臨淄城海潮怒闖聚仙陣

話說那五雷真人毛奔,領海潮聖人的法旨,駕雲暗至臨淄的東門,把五雷神塔祭起空中。 正欲舉動雷部,只見五雷塔落將下來,心中大驚,忙收回塔,抬頭往上觀看,見有四位值日功曹,在雲端並立。 便大喝道:“大膽毛神,怎敢阻吾法寶。”值日功曹忙躬身道:“真人休怪,小神奉南極子之命往此,不許真人祭神塔。”毛奔道: “好南極,怎麼頂先知道了。既不許我用五雷,我只用掌心雷為號,好使司馬欣攻城。”說罷,運用掌心雷,響了一聲,只見背後有人大叫:“毛奔,你敢私進我的汛地,我與你仇人相見,你休要走,吃我一杖。”忙回身看時,卻是東方期。 寶杖已離頂門不遠,忙舉劍架過,兩人在城下動手。 這城下的司馬欣,聽得一聲炮響,正要發動人馬,接著大砲響亮一聲,振動山岳,城上早出一支齊兵,圍困上來。 當先一將,躍​​馬提槍,直取司馬欣。 司馬欣認得是南奉王田英(嬰),知道他的利害,心下著忙,不敢接戰,回馬就走。 混天真人一見大怒,催開了雲霞獸,舞動混天錘,接往廝殺,兩軍一齊動手。 城下毛奔,正戰東方朔。 見南陣垛口盡是齊兵,燈籠火把照得如同白日。 又聽得城下喊殺之聲不絕,就知中計。 不敢戀戰,忙架雲往西而走,東方朔亦架雲追趕。 毛奔見東方朔趕將下來,心中大喜,暗取五雷神塔祭起,喊道:“東方朔休趕,看我的寶塔壓你。”東方朔抬頭一看,見五雷神塔來得歷害,往頂上壓來。 便一按雲頭,落將下來,那神塔也隨著壓下來。 東方朔早取桃葉渡在手,將及塵埃,便把身隱住。 那寶塔落了一個空,毛奔只道將東方朔壓了,心中大喜,忙按落雲頭,方欲用手取塔,不防東方朔在後現了形,大叫“毛奔休得猖狂,招架我的罷!”便一杖打來,毛奔招架不及,只聽得一聲響亮,可憐:
修成已是神仙體,

誰知竟入枉死城。

東方朔復又一杖,砍了毛奔,便駕雲頭上東門。 見混天真人,與司馬欣雙戰田英,心中暗想:“那個騎異獸的,必是無當門徒,南奉王是一員戰將,倘敵人祭起法寶,他如何招架,我且去幫他一臂之力。”忙架雲頭,直落在他三人的戰陣中間。 便大喝:“秦將休得以多欺少,你老祖來也。”掄開茶條杖,便奔混天真人。 兩仙兩將,猶如走馬燈一般,大戰幾個回合。

臨淄城上,大聲炮響,殺出五百虎兵,一擁前來。 秦兵嚇得魂飛魄散,站立不住,往下大敗。 司馬欣也棄了田英,望著後陣敗將下去。 混天真人見秦將敗走,也不敢戀戰,虛打一錘,亦往下敗走。 東方朔一見,忙從懷中取出捆仙繩來,在後祭起。 一聲響亮,把混天真人捆住,跌下云霞獸來。 正欲用法解脫捆仙繩,東方朔早已把混天真人按住,挾在脅下,飛奔聚仙陣來。

剛進了東門,頂頭遇著三家真人尋路回來,一見東方朔擒了混天真人,一齊大叫:“快還我家師兄下來。”發喊一聲,一齊擁起前來。 東方朔著忙,說聲“不好了,陣裡怎麼有這些真人。他們一齊來,雙拳不敵四手,若奪去豈不前功盡棄。”忙邁開這雙腳,如飛撲至聚仙幡下,即將混天真人撩下陷仙坑中。 綠眉仙即用打仙杖鎮住,混天真人在坑中不能騰挪。 東方朔便守在杏黃旗下,也不管陣內的三位妖仙。 這三家仙人,追趕東方朔,也撲至聚仙陣。 白猿一聲大喝:“好大膽的妖仙,你往那裡走。”手舉通天尺,迎將上去。 三位真人,忽然見了白猿,便一齊來撲白猿。 毛遂忙把聚仙幡連展三展,一陣金光,把三位真人迷住,不見東西,竟奔至坑邊,被白猿一個個推下坑去,用法鎮住了。 且說海潮聖人在營外,被天聾掩住了天聰,城上炮響喊殺,一些也聽不見。 因想:“眾徒去了許多,為何風雷之聲,一些俱無,是何原故?”便叫移星、換鬥二位真神,且收了法力,自己用目上前一看,卻不見臨淄城。 心中著忙,舒慧眼往前觀看,原來二神聖遮天蓋地的遮住眼前。 海潮聖人道:“這是那裡來的神祇,敢遮貧道的慧眼​​,忙取退神金牌,往前一舉,喝道:“四方神祗,還不歸位。忽見一般金光,天聾地啞兩位神聖,騰空而起,就顯出臨淄城來。海潮聖人觀看城上,只見滿城燈火,照得如同白日。嘁殺之聲,振動天地,心下大驚。忙掐指一算,就知就裡,說聲不好,就對眾仙道:“毛奔在東門已死於東方朔之手,七眾門徒,盡遭擒獲,打在陷仙坑內了。眾仙真聞言,大怒說:“南極如此無禮,我們與他拚丁罷。一齊亂催腳力。海潮跨犼當先,飛奔而來。

南極老祖在聚仙陣台上,看得明白,便對孫臏道:“海潮如今帶領眾徒來闖陣了,你可與降龍、伏虎二仙,同出陣,出家人自有法力困他。”孫臏領命,與降龍、伏虎二仙下了聚仙陣,如了兩門,迎接上去。 海潮聖人帶領眾門徒,正撲西門,頂頭就遇見了孫臏,便一聲大喝:“刖夫,你敢擋我的去路。”仗劍直取孫臏,孫臏用拐架開了劍道:“老祖可記得平齡會上,三教聖人之言麼?今日你如何又動嗔癡,公然下山,自取煩惱。”海潮大怒道:“利口刖夫,你說平齡會上,奉三教言詞,我上雲光,你就上天台,為何又在臨淄暗排金鎖陣,困住金子陵,破了五雷陣,將毛奔吊打,又三闖秦營,明欺於我。如今又把我七個門徒,打入陷仙坑中。你如好好放出七個門徒便罷,少若不遵,我擒你上天庭,治你逆天之罪。”說罷,又一劍劈來。 孫臏連忙架過,用拐相還,海潮門徒,便一齊圍了上來,這裡降龍、伏虎也就動手,殺在一處。 不上七八合,孫臏與降龍、伏虎二位,就跳出圈子,佯逃而走。 海潮見孫臏等不敗進城,反要往東北上去,心中知有原故。 慧目觀看,只見東北角上有四五尺見方展寬一塊淨地,祥雲靄靄,紫霧騰騰,四面八方,有幾千杏黃旗,也有人馬與金鼓二位神將。 風幡吹動,日照旗明。 海潮遂指與眾仙看道:“那就是聚仙陣了。我們闖進去。”把劍一擺,率領眾家真人,便撲聚仙陣而來。

剛進了,就不見孫臏。 又見方才二位仙真,攔住去路。 一個騎著一條四爪青龍,手內提著一柄紫金鎚。 一個跨著斑斕猛虎,手中使著九節鞭。 海潮便問道:“來的二位道者何名?敢攔貧道去路。”二位仙長大笑道:“海潮,你問我麼?我兄弟乃東方朔老祖邀我來助南極的降龍、伏虎是也。你今進了聚仙陣,只怕不能出來。幸而今日遇著我兄弟,你須要聽我良言,我帶你去見南極,陪個不是,叩個頭,放你出陣。”把一個海潮只氣得手足麻木,怪叫:“好妖道,怎敢發胡言,休走。”仗劍來取降龍。 降龍與伏虎一齊動手,有三四個回合,降龍、伏虎二仙忽然跳出圈了,往下就走。 海潮率眾緊緊趕來。 且說南極子,在台上看得明白。 見海潮與眾仙打乾地進來了,便把左手向上一鬆,一聲焦雷,起在雲中,臨淄四門上總是聽得雷聲響,便一齊施放大砲。 聚仙陣裡的黃幡,便一齊展動,萬道金光,鑠成銅牆鐵壁一般。 海潮在陣中往下觀看,並無出路,只聽得一聲鐘響,當先露出一位仙家,只見頭戴聚仙冠,身穿八卦袍,面如滿月,袒腹,並不跨鶴騎鹿,只是竄跳,快如猿猴,真個奇異之至。 海潮老祖一見袒腹仙,身不滿五尺,好像個肉蛋一般,滾將下來。 便仗劍喝道:“妖猿慢來,你有多大本領,敢擋出家人去路。”袒腹仙笑道:“海潮道友,你是東海教主,我乃海外散仙,你焉知利害。休要走,我與你見個高下。”舞動茶條,奔將上來。 二人方出手,金光中又閃出一位散仙,先聞他大笑聲,後見他開言道:“我來也。”三人鬥不上幾合,兩位散仙忽然跳出圈子,往陣內就走。 海潮躍犼追來,一霎時就不見了二位散仙。 只見南極老人跨著梅花鹿,慢慢的走。 海潮一見,大叫“南極,你往哪裡去?貧道來也。”南極道:“老祖你進了我的聚仙陣,縱然你有七手八臂,回天神功,也難出此陣。依貧道說,如今放老祖回營,叫始皇暫且退兵,等天數盡時,不用十分征戰,再發兵併吞六國,豈不是好。你若不肯,要來這裡尋苦惱,貧道也難容情,只要叫你嚐一嘗聚仙陣的滋味。”海潮怒道:“好南極,敢當面嘲笑於我。我若不能破你聚仙陣,不算掌教了。 說罷,仗劍直取南極。 二人交手,大戰有數十合,旁邊就怒了巨澤真人,催開坐下噴水鯨,舞動手中分流鐺,厲聲喝道:“南極子,休得無禮,吾來也。”便奔南極而來,忽聽得一聲響,閃出一位散仙來,攔住喝道:“無當的門徒,休往上闖,有吾袒腹仙在此。”舉茶條敵住了巨澤仙。 這邊啄木真人,催開金頭獸,舞動開山斧,上前助陣。 金光裡又閃出長笑上前臨敵。 四位仙真,戰在一處。 鎮土真人,見啄木戰長笑不下,忙舞動黃土棍上前,雙戰長笑仙。 不上三合,長笑仙便跳出圈子就走。 鎮土真人,忙步追趕下去。 長笑仙圈回鹿,對著鎮土真人大笑一聲,鎮土真人當時一陣酸麻,直至唇邊,張開大口,把下巴磕子吊了下來,一陣昏迷,倒在地下,不省人事。 長笑仙忙下鹿,拖了鎮土真人,飛奔聚仙陣來,將鎮土真人送進陷仙坑。 啄木其人便大叫妖道:“休傷吾師兄。”緊緊追趕上來。 空中又閃出降龍仙,上前攔住。 二仙大戰有十個回合,啄木真人便將啄木靈鳥祭起空中,一化十,十化百,蒙頭撲面而來。

降龍見來的十分利害,忙甩手錘迎上便打,打開兩個,又上來了五六個,且又有啄水真人戰助。 心中著急,忙伸手在懷中,取出一頹夜明球,往空中一丟,那珠就起萬道金光,把啄木鳥迫住不敢上來。 啄木真人見了,忙收回靈鳥,不提防被降龍一錘,正中左肩,往下賊走。 撥山真人、革面真人、行雨真人、移星真人、換鬥真人一齊大喊一聲,各舉手中兵器,一齊圍困上來。 南極子道:“好呀,我擺陣困你們,你們倚仗人多,到來圍困我。”忙展如意金鉤,大戰眾位真人。 忽聽得猛然一聲青牛叫時,孫臏早舞動雙拐,上前來助戰。 海潮心想:“這刖夫神通廣大,且有南極幫助,愈難取勝,不如先下手為強。忙取無極圖,祭起空中。叫聲:“孫臏,看我法寶擒你。孫臏抬頭認得是無極圖,心中著忙,想“此寶利害,我不能破他。便收回青牛,往後退避。南極子早取太極圖,海潮一見,心急著慌,忙收回此圖道:“好個南極子,怎敢破吾之寶。復又仗劍來取南極。孫臏又圈回牛來,架拐抵住,南極暗笑,取龍鬚扇,照海潮一扇,海潮不及提防,著了一扇,身子就晃了一晃,手中劍慢了一慢,孫臏得便就是一拐,照頂門打來。旁邊移星真人看見,忙用摘桿一擋,把孫臏的拐格開。海潮的犼退了幾步,竟撲南極。南極收回寶扇,又與海潮動手。

大戰有十來合,南極子一伸手,起了迅雷,振動陣中。 僉光亂晃,閃出無數神仙。 也有騎鹿的,亦有騎虎的,騎牛的,騎各樣異獸的,有步行的。 面分五色,裝束各異,一齊圍困上來。 若論海潮聖人的本領,自然不怕。 只因他手下門徒,根基淺薄,恐有疏慮,心中不免著忙。 叫道:“眾家賢徒,跟貧道闖出去罷。”方催犼當先,往陣外就闖。 南極老祖忙攔住笑道:“老祖你不可能出此陣了。”執手中如意金鉤便打,海潮只得又與南極交手。

我且按下陣中眾仙​​動手,且講秦始皇營中,聞得金子陵之言,說海潮聖人已調齊各門徒到臨淄,用水火風雷暗襲齊國,心中大喜。 預先傳旨,擺下慶功素宴,專等海潮等得勝回營。 金子陵在旁邊笑道:“天已交二鼓了,吾主何不出營觀敵,看看無當老祖法力,擒拿南極子,方才明白臣言不謬。”始皇道:“國師之言有理,孤當掠陣。”遂傳旨,命金子陵保著出了大營。 抬頭往對面觀看,險些把個始皇嚇死。 只見那城上燈球照耀,看得分明。 把個始皇嚇得呆了半響,說:“這一回老祖又斷送了我秦兵百萬,如何是好。”金子陵道:“待臣領兵前去接應。”始皇忙道:“如何使得,孤這裡只有國師你一人保駕,如今剩些兵卒,保孤回西地才好。”

正說間,燈光一片,明白如日,殺喊之聲,競奔秦營而來。 只見章邯、王翦等飛馬走回,在馬上亂喊道:“齊兵殺來了,快些預備抵擋。”始皇著忙,轉回營中。 只聽得連聲發喊:“齊兵到了。”大小三軍,還有個魂魄麼。 一齊亂跑,自己就亂了。 齊營中袁剛等四枝人馬,仗著南極的法術,黃布蒙著馬頭,俱變化斑斕猛虎,亂闖秦營,還有誰敢攔擋。 這些兵又是選來的大漢,按四方顏色,妝扮的天神一般,舞刀弄斧,在前闖路。 不說是人見害怕,就是馬見了也先嚇得屎尿直流,驚慌亂走,又怎禁得四員虎將 大小齊兵,一同動手,殺得好似斬瓜切菜一般,又是黑夜裡頭。 這一陣,殺得秦軍叫苦連天,哀聲不止。 秦皇著了忙,忙騎了龍駒,眾文武保駕,打後營走了。 兵隨將轉,馬聽鑼聲,一時無主,都已散了,三軍越發站立不住,也有丟盔缺甲的,拋弓棄箭的,又有上不得馬的,又有趕不上同隊的,自相混亂,如潮水一般,擁下去了。 田英、李美容、袁剛、獨孤蛟率領人馬,趕將上去,亂踏秦營。 近的槍挑,遠的箭射,可憐的秦兵死了無數。 只見橫屍遍野,血流成河。 今且不表。 且說海潮聖人在陣中,與南極老祖交鋒,東西亂闖,並不能闖出陣去。 眾仙或隱或見,出入無時,在金光中隱住,四面截攔海潮。 海期闖不出金光,心中著忙。 想:“金光圍困,又有眾仙四下里攔擋,料難衝陣。不如點破金光,從空中出陣罷。”遂招呼眾門徒道:“你等不必戀戰,跟著為師的出陣罷。”說罷,真人把頭上的金冠,摘在手中,打散青絲,二目一閉,用力往上一貫。 只聽得一聲響,三花聚頂,起在空中,紫霧紅光,直衝鬥牛。 海潮跨下青毛犼,從空而起,各真人隨後一齊騰空而起。 南極老祖一見道:“海潮你敢衝破我金光,往那裡走。”一拍梅花盹,也起在空中,來趕海潮。 掃雲真人尚來出陣,見南極駕雲,反趕海潮,便將掃雲鞭祭起,把南極的雲掃落來,他便舞動玉幡,來取南極。 西方朔祭起兜仙網,把掃雲真人捆住,推落雲霞獸,即跌下陷仙坑去了。

海潮與眾門徒,出了聚仙陣,駕雲飛奔秦營而來。 海潮的慧眼,已看見齊兵大隊趕殺秦國人馬,在雲端上說聲不好:“賢徒快隨貧道救駕。”老祖駕雲走得快,趕過秦兵的頭,落將下來。 大喊“休得驚慌,貧道在此。”秦始皇與眾兵將見了海潮也來了,方才心定。 口稱“老祖快些抵擋齊師要緊。”海潮道:“賢皇搭住兵馬在此,待貧道向前。”隨帶眾真人,越過秦兵,把齊兵擋住。 李美容一馬早到,見無數帶魚尾冠、穿大紅袍的道人,擋住去路,也不知道利害,便躍馬上前。 海潮一見大怒道:“好妖人,焉敢與老祖作對。”便用虯龍劍一指,李美容桃花馬,就立著不動。 革面真人忙挺劍上前取美容,美容已念咒解了定身法,見革面真人挺劍上來,便大喝:妖道休來。 ”舞動手中雙刀,接住寶劍。馬象交鋒,有一兩個回合。南奉王田英、袁剛,獨孤蛟率著一千虎兵,衝將上來。海潮看出是變法假虎,便用虯龍劍往前一指,劍尖上起了一股火氣,把馬蒙的黃布盡行燒去。袁剛躍馬來戰海潮,不上五六合,海潮就知袁剛是一位神祗,忙在懷中取出如意珠,照袁剛劈面打來。袁剛只見一道毫光,飛奔面門而來,叫聲“不好了。 ”把虎頭一低,正中背上。未知打得袁剛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七回美容用術阻秦師海潮再闖聚仙陣

卻說海潮聖人,用定神如意珠來打袁剛。 袁剛叫聲不好,我命休矣。 即把虎頭一低,正中脊上。 晃一晃,險下徵騎。 獨孤蛟一見妖道,大呼:“休傷吾兄長。”跳馬上前,抵住海潮聖人,將士把袁剛救回。 這裡李美容戰住革面真人,有幾個同合,李美容見他也是道家打法,想先下手為強。 忙將玉支圈祭在空中,念動真吉咒語,大叫妖道:“休得猖狂,看你家王妃用寶來取你性命。”革面真人聞言,抬頭看見一朵彩雲,托定兩個玉圈子,飛奔頂門而來。 自己認不得此寶,又不能破他的,連忙兜轉痴象,便向海潮聖人那里而來。 大叫:“老祖快破敵人之法寶。”海潮老祖聞言,即便拋了獨孤蛟,迎將上來。 抬頭一看,認得是玉支圈,忙將無極圖抖開,輕輕一卷,就將玉支圈收了。 革面真人看見海潮老祖收了李美容之法寶,他便大顯神通,在像身子上一抖,就改換了顏色。 只見面如藍靛,發似硃砂,巨口獠牙,好生兇惡。 坐在痴像上,高有一丈多高,大叫一聲:“陰人休走,吾來也。”李美容一見,嚇得魄不附體,連忙兜轉桃花馬,如飛的敗將下來。 海潮聖人又祭一陣風砂火雷,齊人不能抵擋,大敗而走,海潮率眾門徒趕來。 秦國兵將,見海潮聖人得勝,掉轉乾戈,趕將下來。 南奉王及王妃斷後,又見秦兵大隊追來,說聲不好,錦囊袋中取出一粒泥丸珠,此乃聖母無價之寶,名曰鎮神珠。 李美容即拿在掌中,就往馬後一丟。 念動真言咒語數遍,一陣風過,變化為一坐高山,擋住去路。 海潮老祖等追至跟前,不見齊兵,一座高山擋住去路。 海潮聖人嘆道:“齊營中不知多少能人。”慧眼一開,認得此乃鎮神珠,正欲用移山之術,不想鎮山真人早已祭起開山斧,望此山打來。 一聲響亮,高山就不見了。 李美容看見破了鎮神珠,忙即念咒收回,託在掌中。 單人獨馬,站在路旁,他想等海潮老祖追來,祭此寶壓他。 這且不題。
再說南極仙翁,見海潮老祖闖出了聚仙陣,駕雲而起。 便對眾仙道:“海潮老祖此去,必須搭救秦兵,恐防田英有失。孫臏你與東方老祖出城接應,我們眾人進城,不可與海潮交戰。”二仙忙催腳力,齊出臨淄而來。 那里海潮老祖趕齊兵,看見李美容單人獨馬在前站立路中,大怒道:“好大膽的陰人,你敢藐視出家人。”即催青毛犼,直奔李美容。 美容見老祖來得切近,忙把玉手一鬆,就把壓神殊剔的一聲打去。 叫一聲妖道:“看我寶珠來取你。”老祖聞言,抬頭一看,認得此寶利害,忙祭起無極圖,就把壓神珠收去。 李美容見海潮收去壓神球,不敢迎敵,催馬而逃。 海潮正欲追來,只聽得一聲牛叫,孫臏與東方老祖按落雲頭。 海潮一見,忙兜住青毛犼,以備接戰。 誰知孫臏同老祖二人,也不來交戰,壓住後陣,慢慢的退入城中。 海潮老祖這回也不追趕,統著秦兵在原處紮下營。 始皇升帳,點查三軍,受傷偏將五十餘員,損兵三千餘人。 海潮老祖查一查,真人內不見鎮土、磨雲、換鬥,連先拿去一共十三位真人,默默無言,面有愧色。 始皇開言問道:“老祖,南極子法力無邊,又有海外眾仙相助,難以取勝,不如退兵,以免兒男喪亡之苦。”海潮聖人說道:“賢皇不必憂慮,貧道自有破法之術。”始皇又道:“老祖法力無邊,未嘗不利害,無奈強中更有強手。依孤看起來,老祖你不是南極子、孫臏的對手,你所用的法術,俱被他破,反損兵折將,各位真人俱遭擒捉。如今老祖且回洞府,我孤情願與齊講和罷兵,免戰爭之苦。”

這一席話,把個海潮老祖氣得面如土色,口尊“吾主不必憂懼,吾與南極子、孫臏誓不兩立。”便叫十二真人:“貧道今被南極子、孫臏欺負,我也無臉回雲光洞去掌教主,不如再與二人見個高下雌雄。”眾真人聽了答道:“老祖也不用和他講什麼道情,及早大顯神通。弟子們幾個相助老祖,與他們決個勝負,救眾人出陣,一則顏面有光,二則不被秦國君臣看小。三者亦可以與金蓮、銀蓮、毛奔報仇。”海潮老祖說道:“你等不必前去,俱在營中保駕,恐怕南極子用計來劫大營。只用二位真人,到午時即隨貧道再闖他的聚仙陣,去救各位門徒出陣,再定奇謀,用法擒南極子便了。”

且說南極仙翁,一見孫臏與東方老祖保護齊兵進城,便上聚仙陣台前繳旨,便把袁剛受傷的話,說了一遍,南極仙翁說道:“海潮老祖,既又來西門安營,他必不肯善罷,一定又來闖陣,要救他的門徒。王禪你與出家人佔算佔算,看看如何?”王禪聞言連忙掐指一算,便知詳細。 禀道:“弟子佔算得海潮老祖正午時闖進陣,從開門入陣。也不帶人馬,只帶兩個門徒而已。”孫臏答道:“海潮老祖再來闖陣,必然不善,定有一場惡戰。”南極仙翁笑道:“可見無當無算,來一個人,渾身是鐵,也不能受得幾個消磨,料他仗著三花聚頂,只道貧道奈何他不得,聚仙陣又不能困他,我且給他一個利害。今一不做,二不休,我且嚇他一嚇。”此時天不過卯,還有三個時辰,方才到午。 便叫一聲:“孫臏,你傳四門將官上來,即將各垛口的草人收了。海潮老祖乃是一雙慧眼,不能瞞得他的,卻被他看破,難免譏誚,說我們嚇他。如今只要現旗露營,擂鼓敲鐘,不許喊吶,使他一個心疑。用一所空房,即將陷坑內真人,綁將上來,用符鎮住泥丸宮,不能使他變化,全收在空房之內,用符錄封了門,差兵看守,以防雞犬衝犯仙錄。”又命豎眉仙去東門幫助東方老祖,長眉仙去南門幫助西方老祖,榮鉤仙去西門幫助王禪。 大頭仙到北門幫助王敖。 各門俱要以陣中雷響為號,各處且把杏旗搖動,用法鎮住四方,不許放走海潮老祖。 又令白鶴童子:“你領出家人的法旨,回白鶴山朝仙洞,把貧道的三十六把削花刀取來。不得有誤,路上須要小心。”

列位看官,你道南極仙翁因何有此至寶,原來此寶乃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所煉,因南極仙翁掌教之位,特賜此寶與仙翁,不怕你有回天的本領,萬劫不磨,一見此寶,也要削去頂上三花,就要落了五百年之劫難,利害不過。 南極仙翁看見海潮老祖他出三花聚頂闖出陣,所以才用此刀來嚇海潮老祖,使他不敢用三花聚頂之法,他便不能出陣來。 白鶴童子領法旨,不敢怠慢,即忙現形,展翅衝空,竟往朝仙洞而來。 不一刻,拿了三十六把金刀,回城交與南極仙翁。 南極接轉交白猿,說道:“你接貧道的三十六把金刀,起在空中,鎮守金光聚仙陣之上。但聽雷響為號,即將此刀望空中一撒,每口金刀就有一朵祥雲托住,你拿我的龍鬚扇,倘有海潮老祖門人,或有能人,從上而下要進吾陣,你將龍鬚扇連扇三扇,金刀便合在一處,來人性命難逃,你可小心在意。”白猿領法旨,接了金刀,騰空而起,就在聚仙陣等候。 南極仙翁又叫毛遂道:“真人,你依前行事,去守聚仙幡,不必展動,只用隱身法隱住身軀。海潮老祖不到幡下便罷,若是他到幡下,你可將他打下陷仙坑。雖不能困住他,也叫他吃些苦,不敢來犯你的汛地。又叫孫臏來咐耳低言,如此如此,孫臏領命而去。又吩咐周達等:“暗守西門。 人馬盡把行即藏起。 聽雷為號。 一齊點放大砲。 要在城上搖旗吶喊,以便嚇退秦兵。 但看聚仙陣展時,即時將炮藏起,垛口下的軍兵,敲著鐘磬鼓鑼,一邊一聲的傳敲。 八面聚仙幡高舉時,又連放大砲,不可違誤。 ”周達領命,就行四門曉諭。此時只剩南極仙翁一人,獨坐聚仙台,一手搭著梅花鹿,一手執著如意金鉤,白鶴童子在旁侍立,靜候消息。待至午時,再看海潮聖人進陣:

設下深坑等猛虎,

安排鐵網捉蛟龍。

且說海潮聖人在秦營內,等候將至午時,跨上青毛犼,出大營,前面一對真人,一個敲著鐘,一個把著磬,也不帶領眾家真人,獨自一騎,仗劍款款而來,到也清雅。 將近來到臨淄西門,用聲招呼:“城上齊軍,快報與南極子,出來會戰。”城上旗牌聽聞,慌忙來至聚仙台下,跪禀南極仙翁。 仙翁聽聞藍旗所報,疾忙離坐,出了聚仙台。 左有梅花鹿,右有白鶴童子,跟著步行,來到敵樓上聚仙幡下,手摸著垛口,往下叫道:“海潮老祖,你實不知恥,昨晚才吃大虧,今日有何顏面又來。”海潮老祖大怒道:“南極子,昨晚誤中你的奸計,一時失算,俾你得意,豈不知我出家人的法力。快把我十三家真人放將出來,把東方朔交與貧道,用五雷轟這妖道之頂,與毛奔報仇,萬事皆休。如若不然,你雖有法力,難逆天數,我同你到金闕里講講。”南極笑道:“老道,自古道有一時鬧一時,我與你紅塵遊戲,何必大動嗔癡。你家令徒,並非出家人治他在陣中,是他根本太淺,自己跌在坑中,不能起來,與貧道有什麼相干。他們若有老祖的法力,自然也逃得出陣,如今他們都在陣裡頭,有本領再去闖陣,救得出你家門徒,實是老祖之能。若是救不出你家的門徒,誠恐連老祖也打在陣中,休怪貧道無情。”海潮聖人聞言,氣沖鬥牛,哎呀一聲:“好南極子,怎敢小看於我。諒你此陣,有何奧妙。你敢欺我,與我見個高低罷。”南極仙翁笑道:“也不用出家人與你動手。”

一言未了,只聽得一聲炮響,臨淄城門大開,飛出一對仙幡,也無人馬,引著一位仙長,走過吊橋,飛臨陣前。 此位是誰?

減灶揚名萬古,

胸中法術勝無當,

紅塵本愛全忠節, 盡孝不如盡忠良。

卻說海潮老祖認得是孫臏。 怪不得南極子說,有人和我對敵。 即用虯龍劍一指,大呼道:“刖夫,休放你法寶,貧道在此,你往那裡走。”孫臏看見海潮聖人一團殺氣,滿面兇容,狠狠的仗劍催青毛犼而來。 左右有兩個門徒,一個打鐘,一個擊磬,心中暗想:“這老祖好似俗家人,禳星禮鬥,不知弄什麼鬼怪?”忙抱拐陪笑道:“老祖昨夜敗陣,喘息未定,今日又來,何必要尋此苦惱。”海潮老祖一聲喝道:“刖夫,誰跟你客套,你仗南極子同夥一班妖仙,暗擺聚仙陣,我一時失算,中你們的鬼計,失陷各洞門徒,你獨不怕五雷轟頂,貧道今日若不生擒你,我實是不回雲光洞去。”一催青毛犼,仗劍來取孫臏。 孫臏連忙舉拐相還。 二仙大戰,不滿十來個回合,海潮聖人忙取無極圖來卷孫臏。 孫臏—見,忙收回青牛,敗過吊橋而去。 海潮老祖一閃慧眼,看見陷仙坑內,有他的眾門徒,當是真的。 忙催青毛犼進陣,說道:“待等我把聚仙幡砍倒,不怕他的陣式,要救眾家門徒就容易了。”說畢,飛奔聚仙幡來,只聽得孫臏在後大喝:“海潮老祖,你休往前走,我來也。”海潮老祖聞言,暗想:“待我打發這個刖夫去,再來砍幡不遲。”忙轉青毛犼來,又不見孫臏。 便也不去尋他,迴轉身來,直至幡下。 南極仙翁在台上看得明白,一伸左手,半空中就響一個焦雷,把眾仙幡往上一舉。 周達忙吩咐放炮,那些子母炮,百子炮,連環炮,一齊連著聲響,就如天崩地裂一般。 陣裡邊四面八方,上有十六家仙長,一齊就把杏黃旗展開。 半空中白猿將金刀撒下,共是三十六把,就有三十六朵彩雲托定,把一個聚仙陣的上面,封得個縫也沒有。

那海潮老祖正奔幡下來,忽聽得一聲響亮,火把連天,吃一驚。 急忙舉目四下觀看,只見金光滾滾,霎時變一個金色世界。 正東有打仙杖,在空中起舞。 正南上的捆仙繩,在半空中,猶如撒網羅。 正北有誅仙劍。 正西看見鎮仙符,三度四圍的祥光,也煉成一處。 海潮聖人看罷,不覺得大笑道:“南極子妄費你心,縱有千般法寶,怎能奈得貧道何。”抬頭往上一看,便哎呀一聲,跌下青毛犼來。 有一個真人看見大驚,急忙上前扶起。 問道:“好好的為何跌下犼來?”海潮聖人早嘆一聲氣,用手指著上面說道:“你們看看,頭頂上是什麼東西?”二個真人抬頭往上一看,只見紅光繚繞,紫氣盤旋,半空中就見有千朵祥雲,明晃晃的托著三十六把利刀,猶如天羅一般,排得密密。 二位真人即便問道:“頭頂上一派金光,祥雲數朵,托著許多利刀一般,看不真是什麼寶貝?”海潮聖人說道:“你們那裡知道,此乃一氣先天無價之寶,乃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二位所煉的,名曰削花金刀。三清教主特賜與南極子,管轄群仙,全仗此寶物。縱然修成萬劫不壞之體,遇著此刀,也要失了五百年正果,就要轉動紅塵。不料南極子下此毒手,用此寶物,守在上面。我師徒想出此陣去,比登天還難了。”二位真人聞言,心中著急,對祖師爺說道:“如今我們就出去不得了,你看四下里一派金光,上頭又是金刀蓋住,目今往那裡走,不如打土遁去罷。”海潮聖人說道: “恐出去不得,這金光連天撒地,上下熔成一片,怎麼出得去。”真人又道:“我們進來,只見四面八方,有八桿杏黃旗,怎麼這一回連幡也不見,都是一派金光呢?”海潮老祖說道:“這是杏黃幡的變化,如今闖到哪一方,即把哪一方杏黃旗砍倒,就可以沖破金光。便可以出陣。”二位真人又問: “既如此,我們何不往上方一闖,或者倒得闖過,就容易破他。”

正說著,猛聽得一聲青牛叫,海潮老祖說道:“那不是刖夫的牛叫呢,在哪一方?”二位真人答道:“東南角,我師徒們就闖那裡去。自古道,明知山有虎,故作打柴人。”一齊飛奔巽地而來。 只聽得一聲鐘響,孫臏早露出形容,攔住去路,言道:“老祖,你既知此陣利害,為何又闖進來。只怕這一回,老祖你有些不便。”海潮老祖大怒,一聲喝道:“好刖夫,怎敢擅發大言。休走。”擺開青毛犼,掄動虯龍劍砍去,孫臏用拐架過。 二仙在陣內大戰約有七八個回合。 二位真人一齊上來夾攻。 孫臏又戰有六七個回合,旋回青牛,競撲東南那一桿杏黃幡而去。 海潮老祖催開犼緊緊趕,一晃眼就不見孫臏,只見金光一躍,又躍出一位仙家來。 只見他:

頭戴金箍齊抹額, 渾身掛素粉妝成。

他年得道歸佛​​界, 壽似皇天日月爭。

卻說海潮老祖,認得是伏虎仙。 大叫“妖道休要攔吾去路。”即把劍來取伏虎仙。 伏虎舉錘相迎,二仙又在陣中殺將起來。 勝負未分,那一個是全仗先夫妙法寶,這一個是全憑海外煉奇功。 二仙大戰有十來個回合,海潮老祖又不能取勝,左手仗劍格架,右手打懷中取出一件寶貝,望著伏虎仙臂打來。 伏虎仙見一道寒光飛撲面門,想要破他法寶也來不及,說聲不好,把頭一低,脊樑上卻被法寶擦過,便哎呀一聲,坐不住猛虎,跌將下來。 海潮老祖正欲仗劍來取伏虎仙性命,只聽得金光中一聲響處,有一位仙家出來,大叫“海潮老祖,休傷吾兄。”海潮老祖忙閃目一看,只見又是一位仙家,那仙家是:

白臉長須氣體壯,

火紅袍染血猩紅。

日後亦歸佛教內,

蓮台九座著仙風。

卻說海潮老祖認不得蓮花仙,即便大叫:“來者你是何人?”蓮花仙笑道:“海潮老祖,連我也不認得,我乃海外蓮花仙是也。你敢用法打傷吾道兄,你休要走。”即用雙劍來取海潮老祖,老祖只得接住動手。 那伏虎仙早已閃進金光陣裡去了。 蓮花仙與老祖一來一往,大戰有數回合,海潮老祖忽然跳出圈子外就走。 蓮花仙一見大笑道:“海潮,你往那裡走。”推開梅花鹿趕來。 海潮老祖扭項回頭,見蓮花仙趕將下來,即忙取出如意神珠,照蓮花仙劈面打來。 大叫:“妖道休趕,我用法寶打你。”蓮花仙一見寶貝來得切近,不慌不忙,把口一張,吐出一朵蓮花,真個好看:

金線為邊綠蒂長, 外紅薄趁淡黃妝。

數百年前煉此寶, 龍馬神仙有異香。 卻說蓮花仙把口一張,吐出一朵蓮花,即將如意神珠收去,託在掌中,大叫“海潮!只管把你雲光洞鎮洞之寶,盡行使來。”那持鐘的真人見蓮花仙收去如意神珠,即便飛步來取蓮花仙。 蓮花舉劍相還,大戰數十合。 蓮花仙即時取出他的清潔寶珠過來,照著持鐘真人的肩上打一下,打得那持鐘真人跌將下來。 擊磬真人忙上前扶起,海潮老祖只得敗下陣去。 蓮花仙也不追趕。 大叫:“海潮老祖慢走,不必慌,我不來趕你。”說完自守汛地而去。 不知海潮老祖可闖出聚仙陣否? 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鋒劍春秋正文第四十八回怒海潮連失法寶莽鐘罄自踏仙坑

且說海潮老祖,帶著擊磬真人,收回腳力,往西南而走。 只見金光萬道,也是一樣,上下連成一片,也不見那一面黃幡在於何處。 只聽得一聲牛叫,海潮老祖道:“怎麼刖夫又在這裡,這不是他的跨貨叫麼。”按住青毛犼,用目細看,那金光陣中,一聲響亮,閃出一位仙家來。 只見:
騎著五色如花豹,

身高力猛真雄暴。

頭頂角觕三尺長,

眼如銅鈴金光耀。

不隨老祖度函關

卻助武王鬧商朝。

身騎神牛真希罕,

殷商紂時早得道。

海潮聖人認不得豎眉仙,便道:“原來不是刖夫的跨貨,又是一頭五色神牛。”細看那位散仙,越發奇形古怪,持一枝方天畫載,穿七星袍,面如鋼鐵,頷下網須,四個牙齒獠出,兩道白眉。 心中暗暗想道:“這一個妖仙,更來得奇惡,必有一番惡戰。”遂用劍一指道:“何處妖仙,敢攔我的去路麼?”豎眉說道:“吾乃海外豎眉仙是也。海潮,你知道上仙的利害,可收回犼往別處去罷,我也不來趕你。”海潮老祖聞言大怒,仗劍來取豎眉仙,豎眉仙舉戟相迎。 劍戟相交,有數十回合。 擊磬真人便忙步上前,雙戰豎眉仙。 只見金光中又一聲磐音,又閃出一位散仙。 五綹須,茶條杖,身高三尺,肩膀到膝,好似一個肉球一般,就地滾出。 連滾帶跳,大叫:“雲光洞道友,休仗人多取勝,貧道來也。”忙接住擊磬真人來戰。 四位仙家,一齊動手,好一場廝殺。 袒腹仙身子靈,或左或右,或前或後的打來,擊磬真人難以抵擋,只得敗下陣去。 海潮聖人一見,也收回青毛犼,隨著敗將下來。 豎眉一見,喝道:“海潮你往那裡去。”一催五色神牛,便緊緊追將下來。 海潮老祖忙取出混天玉珠,祭在空中。 一朵祥雲托著,似箭如飛,來傷豎眉仙。 豎眉仙一見笑道:“海潮你小覷吾的,這樣的法寶,也祭起來傷吾。”仰首觀看,見混天球落將下來,便把目一閉,雙眉一縐,只見在眉上中間,現出兩道白光,騰空而起,就把混天球裹住,一聲響,落將下來。 把手一招,接在手中。 又一聲大喝道:“海潮你還有什麼法寶,只管祭來。”海潮聞言大怒,回犼又來戰。

擊磬真人一見袒腹仙追將下來,忙取玉磬在手,一時站定腳步,對著袒腹仙連敲數下,袒腹仙不由得一陣眼花繚亂,腦後生風,一時就立腳不住,一跤倒在塵埃。 擊磐真人正欲舉錘來取袒腹仙首級,忽然聽得金光中一聲磬響,孫臏早到跟前。 大叫一聲:“勿傷吾道友,有我燕人在此。”就接住擊磬真人。 這裡持鐘真人,忙縱步想來傷袒腹仙,袒腹仙早已醒了過來,取起茶條杖,反來夾攻擊磬真人。 豎眉仙發手便有石飛打上來,海潮雖道法高深,經不起有石一路打來,就打得海潮老祖不能立腳,忙帶領二位真人,敗將下來。 豎眉仙也不追趕,與袒腹仙回守他的汛地。 孫臏又暗在金光陣中,應接各家仙長。 卻說海潮老祖師徒三人,飛跑往乾地而來,早有一仙長,攔住去路。 只見他:身穿八卦仙袍遮體,坐跨白鹿,快如追風,龍頭拐杖拿在手中,須邊白髮蓬蓬,朱漆葫蘆掛在胸前,看他甚是老態龍鍾。 海潮認不得皓發仙,便問:“​​這位老者,你是那洞真仙,為何擋住出家人的去路?”皓發仙道:“海潮老祖,你如何連我都不認得,我乃皓發仙是也。奉了南極子差遣,鎮守金光聚仙陣的西北方乾位,你若知進退,可收回腳力,請往別處去,休走我的汛地,你我又不用動手,豈不兩家又不傷和氣。”海潮老祖聞言大怒:“好老頭兒,有多大本領,你敢扳高,說這等大話。你休走,看我來取你。” 掄動虯龍劍,往上就闖,皓發仙用手中龍頭拐杖急架相還。 犼鹿盤旋,戰有六七回合。 只聽得金光陣中一聲鼓響,即出一位仙長,現其形體,持著茶條,大叫:“海潮休得無禮逞強,我來也。”澈潮老祖認得,是長笑仙。 心中早知他的法寶玄通,難以防備他。 誰想他的手下門徒擊磬真人,早躍步上前,接著交手。 大戰不上三合,長笑便咧開火盆大嘴,對著擊磬真人,不覺大喝一聲,笑將起來。 擊磐真人就骨頭酸軟筋麻,慢慢酸軟倒在地下,長笑仙就舉起茶條仗,才要打將下來。 海潮在犼上看見,忙祭起玉皤桿,照長笑仙背脊打來。 長笑仙不曾防備,被玉幡打了一跤,跌在埃塵。 皓發仙上來扶起,擊磬真人往下敗走。 長笑仙受了這一玉幡桿,也不往前追趕,抖抖道衣,來雙雙攻打海潮聖人。 海潮知長笑仙的法術利害,難以破得,忙取出​​縛仙索祭在空中,來縛笑仙。 皓發仙一見,忙催白鹿上前,用手中龍頭拐杖向上一舉,就化一道火光,把縛仙索燒成黑灰。

海潮一見大驚,忙領著二個門徒,想來同戰皓發仙。 聽得金光陣內有青牛叫一聲,孫臏又到面前,手中掄動沉香拐,上前迎戰。 六位仙家一齊動手,大戰有六七個回合。 擊磐真人忙取出玉磬,想來傷皓發仙。 卻被孫臏看見,忙飛拐,手中玉磐打得粉碎。 海潮一見難於取勝,只得拋下皓發仙等,撲往東北方生門而來。 皓發仙也不追趕,自回汛地,不在話下。

且說老祖,將近行至杏黃旗幡之下,只聽得一聲鑼響,閃出一位道家來。 風流儒雅,大非他個仙家之相。 怎見得:

頭戴九梁冠,雲衣耀眼明。 黃絨絲緊緊,朗月臉如花。

三綹長須秀,兩眉豎劍形。

散仙居第一,道法萬人驚。

來的就是文昌仙,用手中方天尺一指,喝道:“海潮老祖你往那裡走?”老祖此時連闖三方,不能出陣,又損了三件寶貝,心如烈火,氣高千丈。 一見文昌,​​也不答話,催犼舉劍,摟頭就砍,文昌仙急架相迎。 才交上一合,又一聲鑼響,又顯出降龍仙來。 跨著四爪混江龍,飛也似的競撲海潮老祖而來。 持鐘真人見他凶惡,忙上前敵住。 持鐘真人因肩上有傷,難以久戰,忙取落魂鐘,想晃一晃,打降龍仙下騎。 誰知此時的遲彼時的快,降龍仙早祭起飛錘打來,正打在落魂鐘上。聲響,打成粉碎。 持鐘真人說聲不好,就與擊磬真人敗下陣去。 降龍仙與文昌仙也不追趕,便來夾攻海潮老祖。 孫臏此時趕到,一齊來戰。 海潮老祖自料難以取勝,忙祭起玉幡桿來打降龍仙,卻被孫臏用杏黃旗一指,玉幡桿就墜在塵埃。 海潮老祖一見,忙念咒語,收回玉幡桿。 剛提在手中,不防文昌仙祭起方天尺打來,把玉幡桿打為兩段。 又被降龍仙祭起寶珠打中海潮老祖的後心。 虧得海潮老祖穿的是法衣,雖有法寶打來,亦還是微傷。 他吃了一驚,忙提犼想跳出圈外而去,​​又有文昌仙复祭方天尺,一尺打中青毛犼後腿,青毛犼被打負痛,喊一聲往前一跳,幾乎把海潮老祖落將下來。 便不敢戀戰,忙催腳力,跟著持鐘真人等,往中央敗走。 文昌仙也不追趕,依舊鎮守東北艮方不提。 且說海潮老祖師徒三人等,見孫臏等不來追趕,他師徒也慢慢走。 海潮聖人心中想道:“連闖四方,俱不能出陣,反損我的四件寶貝,如何是好?”遂與持鐘、擊磬兩個門徒說:“我們且歇一歇,商​​議商議,怎樣設法出去才好?”持鐘真人道:“老祖,如今我們師徒只得三人,他有四面八方,俱是妖仙,又有孫臏往來護救,我等寡不敵眾,焉能闖到出去。術如我等先到聚仙坑,把師兄弟救將起來,人多勢眾,一齊動手,還有一個接濟,老祖以為如何?”海潮老祖聞言,點首道:“賢徒你說的有理,我們共奔陷仙坑去。”說罷,海潮老祖當先,催開腳力,竟奔中央而來。 抬頭就見一竿黃幡,迎風飄動。 幡下並無人在此防守,心中大喜。 差著持鐘、擊磬二位真人,飛奔至黃幡面前而來。 見是陷仙坑邊,往下一觀,看見十三洞真人俱在坑中,躺的躺,坐的坐,亦有縐眉擦眼,一個個似痴的如呆,低頭無語。 怎見得,有牒詞一首: 坑兒不大,十三人盡可容納。 或坐或臥相壓,

夢甜甜,好像夜闌更靜人無話。

直臥橫躺學個參禪樣,竟不怕邪火亂丹砂。

且說這陷仙坑,並非萬丈深潭,離岸上能有多少遠,海潮老祖的慧眼,就看不出真假不成? 只因海潮老祖的慧眼昏迷,兼有靈幡招掩,把心神搖亂,慧光運不上來了,故此迷惑,就看不真切。 心中迷悶說道:“眾門徒都是修真得道之人,如何打在坑中,—個個如泥雕一般,必是南極子有甚法術鎮著他們,故此痴迷。只是如何救得他們起來?”此時就無法可施,便在仙坑邊沿途巡視,叫道:“賢徒們快些上來,有貧道在此。”一連叫幾聲,並不見眾真人答應,心下為難。 一會道:“有了,我何不叫持鐘與擊磬兩個門徒,下坑去把他們背上坑來,待我用解壓法自然醒悟。”隨你什麼人,心一轉就沒有主意。 海潮老祖要救眾門徒,心不暇打點,便與持鐘、擊磬二位真人說道:“他們在坑里。被南極子用法鎮住,不能醒悟,你二人下坑去,託他們上來,貧道我自有解壓之法。”

二人聞說,即忙跳下坑去,搖一搖那真人等。 一個一個如痴如呆的,也不言語。 二人在坑下又混了一回,又把眾真人一個一個的細看,又見每人頭頂上貼著一張符,便上來說道:“老祖在上,原來那幾個師兄們頭頂上俱有符鎮住呢。”海潮老祖忙說道:“你們快些揭了去,出家人就有法。”二位真人忙下去,向眾人頭頂上揭靈符。 可作怪,揭也揭不開。 又揭了一回,又向沿邊說道:“老祖,這符貼的緊得很呢。這靈符我們揭他不起。”海潮老祖道:“你們不須去揭此靈符,即可扶他上來罷,待等出家人來揭此符。”二位真人聞言,便去向那坐倒的人,揉眉擦目,幾多工夫才抬起一個,扶他立在坑邊。 才鬆手,又跌將下來。 這一個也是如此,那一個又是如此,二人在坑內弄得一身大汗。 這坑上的黃旗,是金眼毛遂把守的。 他見海潮老祖師徒三人來得兇惡,不敢明戰,卻用隱身草隱住身軀。 海潮老祖師徒三人所說的言語,一句句都聽得明白。 見二人在坑中,把那些假變真人,你扶我扛,不能上得坑來。 又見海潮老祖立在坑沿上,指揮不定。 毛遂便顯出身形來,舉起茶條杖,照定青毛犼後腿上打了一下,說“你也下去罷。”海潮老祖未及提防,被他打了青毛犼一下,負痛往前一跳,幾乎連海潮老祖一齊跌下坑去。 正是:

明槍容易躲,

暗箭實難防。

海潮老祖大驚,青毛犼就四足生雲,跳過對面坑沿口。 回頭一看,見是金眼毛遂,不覺笑將起來,說聲道:“好賊根子,用的賊計智,你往那裡走?且拿住你解解恨兒。”一催青毛犼,在坑邊過來,仗劍來取金眼毛遂。 毛遂忙甩茶條杖相迎。 就在陷仙坑,大戰有七八個回合。 毛遂矮小,身體靈便,往來縱跳,海潮老祖難以招架。 他手中用的那一對虯龍劍,是兩條蛟龍化作一對雌雄劍。 一雌一雄,祭起來,百步能取人首級。 他便把雌劍祭在空中,便喝一聲“賊根子,看我的寶劍來取你性命。”金眼毛遂聞言抬頭一看,見虯龍劍來的利害,即忙取隱身草一晃,隱了身子。 海潮聖人見金眼毛遂隱了身形,他便收了虯龍劍,心中暗想道:“這賊根子實難以提防,眾門徒不能上得坑來,自己意欲下坑相救,又怕金眼毛遂用法連自己也陷住。不如先去砍他當中的一桿杏黃旗,陣中必然錯誤,然後再救眾門徒,方得妥當。”想罷,便一催青毛犼,忙奔至中央戊己方位,就向杏黃幡來。 相離切近,猛聽得一聲牛叫,孫臏顯出身形,手舉一隻沉香拐,攔住說道:“海潮老祖,你休要動手,想來砍倒此杏黃旗,須要對南極子說過,准你砍你便砍,若是不准,你想來砍,萬萬不能。吾奉南極子法旨,你怒偷砍此幡,斷斷不能。”海潮聖人聞言,心中火發,便大怒,說一聲:“孫臏,你不可欺人太甚。”就在陷仙坑邊,兩家真人大戰起來。 卻說坑內​​持鐘、擊磬二位真人,在坑內左扶右攙眾位真人竟扶不起一個來。 二真人在坑內,又聽得坑上有交戰之聲,便知必有仙人來與海潮聖人交手。 二人便想上坑來相助,誰知金眼毛遂暗把聚仙幡搖展,他又用三味真火燒化了鎮仙符,持鐘、擊磬二人在坑內,一陣昏迷,也就不省人事。 正是:

鰲魚難脫金鉤釣,

青鳥無知飛入籠。

卻說金眼毛遂,暗用鎮仙符,迷住持鐘、擊磬二位真人不提。

且說金眼毛遨,見孫臏與海潮聖人大戰,忙用隱身草隱住身形,過來助戰。 他舉起茶條杖,就往海潮聖人身上直打他兩三下,幸得他身上穿的仙衣護體,不至有重大的傷,心中著忙說道:“刖夫我倒不懼你,我倒提防那賊根子,也難敵他。倘或被他打下青毛犼來,雖不致遭你二人之手,到底也被你這刖夫與那賊根子恥笑。”即提青毛犼,跳出圈子,往下就敗走去了。 金眼毛遂就顯出身形,忙向前追趕。 孫臏連忙叫道:“賢弟,休要追趕於他。”毛遂止住,便叫一聲:“三哥,我們何不追上去,把他擒獲呢?”孫臏道:“賢弟你有所不知,不可十分凌辱於他,他到底位高法重,乃是一家教主掌教身分,也奈何他不得。我們不過困住他了,耐他的火性。你且在此守住,此地不可離開。待我再往別處去看看,他往那方,等我好去接應。”毛遂聞言,便立住了腳,孫胺即上了青牛,就從金光中暗暗跟將下去。 且說海潮聖人見難以取勝,他跳出圈子之外,走將下來。 坐在青毛犼上,心中一時思想,不覺嘆一口氣,暗想道:“我一時失了主意,南極子他既把眾門徒困在陷仙陣,用法鎮住,我反教持鐘、擊磐二真人下去,正是送他們落坑而去,都是自己之過。今日只剩得隻身一人,又無幫手,如何闖得出去。他們雖不奈得我何,亦難取他們之勝。自想運動心神,感動秦營中眾門徒之法力,又不是南極子等對手。倘若知道我困在陣中,一時衝進陣來,不但不能出陣,恐怕反傷性命。”想到此處,心中便覺煩惱起來道:“我今不能破他們的聚仙陣,又不能救起眾門徒出來,也難免三山五嶽的道者恥笑,有何顏面見三十六洞真人​​。我今直去尋著南極子,見個高下去罷。”復又沉吟道:“他有多少的妖仙,定難以取勝。到底衝出陣方妙,如今若得個能人來,等他把上頭金刀收去,我就容易出陣去。”忽然想起了東華帝君來,心中暗道:“當時不聽他們的言語,至有今日之恥。如今若叫得他來。在外面把金刀收去,自然我容易出陣,陣也不難破了。” 猛聽到一聲牛叫,就見孫臏跨著青牛而來。 原來孫臏在金光陣中,暗暗的跟著海潮老祖下來,見他在犼上沉吟半晌,頂上殺氣忽然冲起,知他動了嗔心,便忙閉出金光來。 海潮一見,心中大怒,忙回犼迎將上來道:“刖夫,只管趕人,不可趕盡,老祖今日定要與你見個雌雄。”便一劍望孫臏砍來。 孫臏用拐架過,滿臉笑道:“老祖,孫臏在金光陣中,見你怒氣沖開泥丸宮,看見你衝出嗔癡之忿,孫臏細想,海潮老祖不過一時之錯,何必揉損道心。今日若肯歸服,請下青毛犼,來在燕人面前,陪個小禮,我與你同往掌教座前請罪,未必掌教不看同道之情饒恕你們。也不過教始皇暫日息兵,可差王翦到臨淄來,責罰他一頓。看天文,齊國氣數略盡之時,交回此地與他。孫臏識氣數,豈敢逆天而行。我自然回山而去。海潮聖人,你意下如何?”海潮老祖未聽言完,心中大怒,喝道:“刖夫,你敢輕慢於老祖麼?”又一劍揮來,孫臏亦將右手拐架住道:“海潮老祖,你今身已困在聚仙陣中,不想哀求,想妄動麼?”話說未完,海潮又是一劍砍來,孫臏忙用拐相迎。 二仙聚在一處,牛犼相見,又戰了數十回合,孫臏一提仙拐,金光一閃,便無形無影。 海潮老祖提劍催犼望東慢慢而去。 欲知如何端的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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